但杨津却无法就此释怀。

当晚，一行人又在野外宿营。硫克这回直接挤进了翼的卧室，而杨津和林雨照旧睡在客厅地板上。林雨很快就进入梦乡，杨津却怎么都无法入睡。

到了半夜，卧室里的两个家伙又折腾起来，再次受到影响的林雨也不自觉地开始颤动。

杨津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帮光王关闭系统载体，然后推醒林雨。

林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接着就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来了？”

“像昨晚那样帮你？”杨津问。

“不……出去。”林雨深吸了口气，奋力站了起来。

出了胶囊屋，关上门，林雨的状态终于平稳下来。

“你完全没感觉的吗？”见杨津一点都不受影响，林雨有些郁闷。

“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感觉。”杨津耸了耸肩，“光王说是精神力的缘故，我的精神力比你低那么多呢。”

杨津的四项属性在提升到满值后都是100点，精神力也不例外。而林雨的精神力在满值后却高达180，但力量只有50，敏捷也只有70，就跟偏科的学生一样。林雨没在其他人面前宣扬过此事，但杨津和林雨都是直接看对方角色面板的，对彼此的情况一清二楚。

“你是不是忘了把提升精神力的装备取下来了？”杨津随口问道。

因为翼说精神力在这次的战地任务里很重要，大家都准备了不少提升精神力的装备，林雨和杨津也不例外。如果全部开启，林雨的精神力可以超过200。

“今天早上就拿下来了。”林雨的语气有些复杂，“但……”

“怎么了？”

“精神力又增长了。”林雨打开腕表，把自己的角色面板调了出来。

杨津凑过去一看，发现精神力这一项竟然变成了190。

“涨了十点？！”杨津大吃一惊。

林雨也是一愣，跟着看了眼屏幕，“早上还是188。”

“或许你应该回去。”杨津心情复杂地建议。

林雨也有些犹豫，但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摇头，“算了。”

杨津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受影响的不是他，精神力这么增加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更剧烈的影响。

想了想，杨津干脆换了话题，“硫克今天的说的那些事……你怎么看？”

“你指什么？”林雨疑惑地看向杨津。

“唔……”杨津不由顿住。硫克今天说了很多，但乱七八糟的，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说明白，很难理出一个明确的脉络头绪。

林雨倒是看出了杨津的忧郁，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在地球的时候，如果a国和r国准备打仗，你会想要参与吗？”

“怎么可能。”杨津想也不想地摇头。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林雨淡然道，“地球上的势力可不是按照肤色和人种划分的，真正掌握管理权和话语权的是国家。就算他们真能再掀起一场种族战争，那也是先搞垮a国，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杨津一阵无语，暗暗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只能转而道：“你觉得硫克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差不多吧。”林雨道，“至少我也觉得黄种人更具兽性。”

“啥？！”杨津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

“所谓兽性并不是野蛮嗜血——你什么时候见过老虎狮子狼之类的滥杀无辜？”林雨解释道，“适可而止、服从管理才是兽类的本能，但凡以族群状态生存的野兽都有头领，都有等级，只要头领的地位未被剥夺，下面的野兽就会无条件服从。”

“难道白人和黑人就不是这样？”杨津对林雨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他好歹是文科出身，虽说学的是最尴尬的工商管理，但论起对世界史和世界地理的了解，怎么都不会比林雨这个理科生差。

“西方的白人一直都是以一个阶层管理另一个阶层，从没有哪个人能像东方的皇帝那样一言九鼎。用金字塔来形容的话，就是西方的阶级金字塔是平顶的，而东方却是尖顶。”林雨道，“至于黑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但凡他们能有一点狼群甚至猴群那样的团结和忠诚，也不会在大航海时代被当成货品贩卖——同样是未开化的土著，为什么印第安人就没像黑人那样被奴役？”

——因为都死光了。

杨津心下腹诽，却也不得不承认，黄种人对族群的忠诚度确实是白人和黑人都无法比拟的，这或许也是他们能够在暴力压迫下依旧宁死不屈的原因。同样地，或许就是因为缺乏这种骨血里天生就有的凝聚力，西方的白人才不得不搞出信仰这套东西，用这种人造的粘合剂把散沙变成岩石。

找不出反驳的切入点，杨津只能再次沉默。

但林雨并不想和杨津辩论，摆完事实说完道理就话音一转，“硫克的话，当故事听听就行了，别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也是。”杨津叹了口气。他们和硫克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没吃过亏，甚至可以说还占了不少便宜，可心里头总是不大安稳，总觉得那家伙迟早要把他们当猪仔卖掉，而他们搞不好还得帮这家伙数钱。

“其实……”林雨迟疑了一下，“我大概能猜出硫克想干什么。”

“说说看？”杨津刚压下去的好奇心立刻又跳了起来。

“它们不能违反规则，但我们可以。”林雨一字一句地说道，“它们不能进入地球，但我们能够。”

杨津呆了几秒，随即脱口道：“他想把我们送回地球？！”

“大概。”说到这里，林雨却又变得不太确定起来，“如果——它真的想打破这个死循环，侵入地球，为它的族人报仇，或者，为它自己报仇。”

“你觉得他还有别的企图？”杨津看出林雨有些言而未尽，试探着问道。

“我无法了解他。”林雨道，“他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严重的违和感，而这种感觉总是让我觉得我的每一个猜错都是错误的，就算我能猜中他想要做的事情，也很难想出他这样做的目的。”

杨津有些吃惊。他一直在想地球的事，没想到林雨却一直在琢磨硫克。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相信硫克。”杨津不由感慨了一句。

林雨笑了笑，“比一比就知道了。翼虽然态度不好，脾气更不好，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目的明确，要么为我们着想，要么为它们着想。而硫克呢？它做的每一件事，你能想出目的吗？”

杨津想了想，发现自己对此依旧是无话可说，只能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林雨淡淡道，“先活着吧。”

杨津也想不出什么应对办法，只能用“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这类话劝诫自己。

这场不是商谈的商谈终是不了了之，两人在外面站了大约一个小时，估摸着里面差不多该结束了，便重新打开门，回了胶囊屋。

第二天下午，一行人来到第二个节点埋设地，由林雨埋下了他的第一枚传输节点。

埋设完成后，翼本想抓紧时间出发，去下一个节点埋设地，硫克却突然说了一句，“再往前不远就是那个幸存者营地了。”

“什么？”翼愣了一下才明白硫克在说什么，立刻问道，“你想过去？”

“想去看看。”硫克没有否认。

翼皱了皱眉，打开自己的腕表，调出地图，看了一眼便道：“不顺路。”

“但也不会耽搁多久不是吗？”硫克坚持道。

翼瞥了硫克一眼，转头看向光王，“那个聚居地里有什么？”

“啊？”光王没想到翼会突然发问，眨了眨眼，很快道，“太远，扫描不到。”

翼扯了扯嘴角，干脆去问硫克，“你想过去干什么？”

“看看情况啊。”硫克道，“玩具们不是还有一个调查真相的任务吗？不去彩国人那里收集情报，你们能找出完成的办法吗？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任务你也有份吧？”

“……我没指望完成。”翼漠然道。

“那你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硫克一脸惊讶。

翼顿了一下，很快道：“不亲自出来看看，我怎么知道这次的征召是不是有人算计我。”

“呃，真抱歉，我忘了你已经由执政党变成了在野党了。”硫克咧嘴一笑，“话说回来了，被流放的滋味怎么样？”

“还行，虽然不自由，但很自在，压力小了很多。”翼平淡答道，似乎对硫克的调侃并不在意。

——他们这样的外星生物也会有政权交叠、派系冲突？

杨津注意到硫克话里的内容，不由生出些许好奇。

但硫克没有用这件事继续刺激翼，只调侃了一句便住了嘴，接着就催促大家上悬浮车，并把前进的方向由西北转向正北。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便抵达了湖边，看到了那处已经有近百人定居的岛上营地。

杨津看了看照雷达上的地图，发现这座湖与一条河流相连，但这条河的弯度很大，绕了一个大圈后正好流经他们与几个彩国人相遇的地方。之前遇到的几个彩国人很可能就是为了确保有水源防御女妖而沿河前进，这才把杨津他们只走了一天的行程磨蹭了那么多天。

“就这么直接过去？”翼把悬浮车停在湖边。

“一个百来人的小营地而已，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硫克道。

“扫描已完成，岛上没有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杀伤性武器。”光王跟着汇报。

翼翻了个白眼，终是没再多言，重新发动悬浮车，开向了湖心岛上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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