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行或许在念叨着净涪,净涪沙弥却未曾在意。
当那一片无量光亮起,正恭谨拜伏在地额头牢牢扣定手背的净涪忽然神入冥冥,一篇熟悉的经文流过灵台,和着现下正在天地间一声声唱响的佛颂声声声唱出。
神色恍惚中,净涪忍不住默诵经文。
神念之外,净涪跪伏在地的身体外忽然显化出一尊虚淡佛陀,佛陀结跏趺坐,手结阿弥陀根本印,双眉低垂,低声念诵一篇《佛说阿弥陀经》。
佛陀念经声音虽低,但却宽宏光大,裹夹着无边的力量,让人心神为之震慑、摇曳。
山上山下,寺里寺外,凡本来正在礼赞世尊阿弥陀的僧众齐齐一顿,心神有感之下,无不随着那个宽宏光大的声音念诵《佛说阿弥陀经》。
“......尔时,佛告长老舍利弗:‘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今现在说法。’......”
《佛说阿弥陀经》为景浩界佛门根本佛经之一,凡景浩界僧众,无不熟读此经。故而此经一出,菩提树下的那一片无量光又生感应。光芒瑰丽雄厚,无边无量,光芒所过之处,众皆臣服,无可抵抗。
待到那一片无量光塑就的天空跌落地底深渊,狠狠撞上那一片无边暗海的时候,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注定,一段经文正巧被净涪无声咀嚼着,也被众僧念诵出声。
“......‘舍利弗。彼佛光明无量,照十方国,无所障碍,是故号为阿弥陀。’......”
无量光消减业力,冲刷怨望的效率不可察觉地提高了亿万分之一。
景浩界天道雀跃,依旧悬挂在天际的日月齐齐一颤,日光月光铺洒,竟比往日更加清盛耀眼。
诵经声不断,经文越渐往后。无量光之外,东方、南方、西方、北方乃至上下两方,又各有一片佛国生出,内中更有恒河沙数佛光映耀,加持在那一片无量光中,齐齐撞上了那一片无边暗海。
不过一个刹那,景浩界无数年沉积下来的业力怨望直接被消减去万分之一。虽然仅仅是万分之一,但景浩界天道却如同脱掉了一件厚重旧衣,顿时欢欣鼓舞起来.
左天行、杨姝、袁媛以及苏千媚四人脸上已经绽开了笑容,眼底更是笑意流淌,那一股纯净明澈不带着任何杂质的喜悦就像是能够感染每一个站在他们身侧的人,又让他们忍不住挂上笑容。
而那喜悦之后,又有一股股莫名的不满足接连涌上心头,让他们忍不住皱起了眉关。而这四人中,也唯有左天行一人明白,这是天道在催促着更多。
可惜的是,这一篇佛经唱完后,景浩界中一众僧众齐齐耗尽了精神,一个个脸色憔悴,眼眸无光,只能颤抖着身体强撑着不让自己往侧旁倒去。至于再要继续,单看那些和尚禅师们嘴巴开阖,却压根未有一个声音响起,便知道那完全就是妄想了。
左天行等了又等,始终未能等到禅唱声,未能再等到《佛说阿弥陀经》,甚至连那钟声都未能等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片被恒河沙数佛光加持着的无量光和那片无边暗海相互侵蚀,最后彻底消融在那一片无边暗海中。
“唉......”
“唉......”
“唉......”
眼看着那最后一点无量光消融在那一片无边暗海,整个地底深渊再一次被黑暗彻底笼罩,所有人都忍不住长叹出声。
无边暗海,是所有有远见修士的心病。它现下是被天道镇压着,可也一直拖拽着天道的力量,损耗景浩界天道的本源,妨碍景浩界的晋升。
若天道力量能一直在双方角力中占据上风的话,那便罢了。可问题是,即便是作为世界的景浩界,也躲不过一个盛衰兴替。那么作为掌控景浩界与景浩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景浩界天道,它的力量自然也免不了升降起伏。
更要命的是,那无边暗海却一直随着时间流逝不断积累,可谓是有增无减。由此,它对景浩界天道的压力也随着时间不断加大。
而到得景浩界天道无力镇压无边暗海的那一日,就是世界倾覆、天崩地裂的世界末日。
如今无边暗海被削减了,虽然不多,可那也是货真价实明明白白的在削减啊!
众人在羡慕着佛门的时候,心中也是有志一同的欢喜雀跃。
那就是景浩界日后不断晋升的希望!
在众人烁烁的目光中,天道也有了反应。
天地里,日月仍各在东西两边的山头上,未曾往侧旁挪上一挪,那天空的颜色也依旧是尊贵的紫,这般异像原本就能让人侧目。但下一刻,天中又有天音响起,一朵朵紫青色功德莲花散落,飞入天静寺小灵山上,又有细细碎碎的花瓣向着各处凡俗寺庙飞去。
小灵山山巅上,巨大的菩提树枝叶舒展,绵绵无绝的功德莲花落在它的枝叶间。未过多时,这株菩提树上就生满了密密麻麻的泛着紫金色泽的菩提子。
天中还有无数的功德莲花落在诸位金刚罗汉头上,或流入金刚罗汉脑后的功德光轮中,或被他们收起,以待后用。
收起功德莲花的金刚罗汉对视一番,各自回转莲台,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坐在最后头的那个小沙弥身上。其中,尤以慧真罗汉的眼神最为复杂。
那些归属于诸位和尚禅师的功德莲花除了一部分流入他们自身的功德光轮之外,还被他们齐齐一扬手,送到了上方的菩提树里,又催长出一大片泛着紫金光泽的菩提子。
净涪也是无言,心神一动,身后浮现一座九层宝塔。朵朵归属于他的功德莲花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分出了一半没入这座宝塔里。
受到功德莲花滋养,九层宝塔上镇压的八颗舍利子璀璨的神光内敛,灰朴黯淡,那上方还未曾冲刷干净的两层宝塔怨气戾气淡去了大半色彩,看着就觉得平凡普通。
可若有人被这宝塔的外貌欺骗,那被坑得无处说理也只是平常。神物自晦,说的便是现下的宝塔。这座原本白骨铸就血肉精华洗礼戾气怨气冲天的白骨玲珑塔在耗费净涪大量心血后,在一颗又一颗舍利镇压改造之后,渐渐的有了光明佛塔的模样。而到了今日,在这些天道功德莲花的滋养下,这宝塔才终于突破了法器的桎梏,孕育出了一丝懵懂灵性。
这一丝灵性纵然懵懂,也是宝塔蜕变成灵器的象征。自宝塔灵性生出的那一刻起,宝塔便再非昔日可比。
一半的紫青色功德莲花落入了宝塔,剩下的那一半中又被净涪分出一半,这约合净涪所有功德四分之一的功德莲花中,又有一半被净涪送到菩提树去,而另一半落入了净涪手中的那株菩提幼苗里。而最后剩下的那些才落入净涪脑后显化出来的功德光中。饶是收入净涪自身功德光中的功德莲花仅得净涪全部功德莲花的四分之一,可但只这四分之一的功德莲花,也让净涪脑后那一片功德光虚虚团成了一个光轮。
仿似对那些落在他脑后那轮虚淡功德光轮的视线一无所觉,净涪挺直了背梁,就着跪坐的姿势捧过刚刚飞落在他的双手上的还在依恋地轻蹭着他掌心的小塔。
小塔现下甚至不比他手掌大,刚刚好被他拿在手中。
净涪不过是轻轻握了一握手,小塔便僵直当场,半响才试探一样极细微极细微地晃动了一下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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