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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之僧人看了看白凌脸色, 没停下话头, 反继续道:“说实话,单看目前传出来的这些消息,我觉得他甚至能力压其他各寺佛子, 登临景浩界佛门佛子法座。”
白凌听得了之僧人这个说法, 沉默了一下, 问道:“就凭他过了红尘磨砺?”
了之僧人很笃定地点了点头, “就凭他过了红尘磨砺。”
白凌一咬牙,当即便想要开口跟了之僧人数一数他知道的那些出色的佛门青年一代人物。
譬如天静寺那位大师兄, 譬如静和寺的净意、净念,又譬如静檀寺的那位还是奶娃娃的佛统传人李诚。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都未必就比净音差。
天静寺那位大师兄,听闻法号净栋,乃是真真正正压服了天静寺这一代弟子, 得到他们承认的大师兄。
这位净栋沙弥,白凌确实是没有见过, 但光只听他的声名, 便知此人不凡。
毕竟, 要能镇得住天静寺一整代弟子, 净栋要是平庸无能,那天静寺这一代都将会是笑话。
静和寺的净意、净念,白凌承认这里头有他自己的私心在,因为净意、净念与他交好,他便也就顺口将他们提出来。可是净意、净念也是得了净涪师父看重, 受过他提点指导的。若净意、净念自己没有那份资质和心性,净涪师父会看得过眼?
至于那个现在还只是个奶娃娃的李诚,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可是静檀寺佛统再传的传人,身承静檀寺的可寿传自西方佛国的道统传承不说,他自身的来历也是不凡。在轮回中轮转不知几许年月后,又觉醒累世记忆重返景浩界再修佛法,无人可一探其根底。
哪怕他现在确实就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奶娃,可他真要在这一场佛子甄选中掺一脚,谁又能说他不行?谁又能拦得住他?
这几个人还只是白凌这段时日听说过见识过的出色人物,其他的白凌没有听说过的没有见识过的,还不知有几何。凭什么就说净音沙弥能够力压其他各寺佛子,登临景浩界佛门佛子的法座?
就只凭他过了一场红尘磨砺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李诚又该怎么说?
净音不过就是入景浩界的红尘走过一遭而已,可人家李诚却还是入了轮回不知转过几世呢。
但到了最后,白凌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净栋和李诚再好再厉害,和净涪师父、他、了之师父的关系也及不上净音与他们亲近。真要白凌选择一个支持的话,白凌还是会随了了之师父和净涪师父,选择支持净音。
白凌脸色变幻不定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了之僧人一直都在观察着他。到得这个时候,他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待到白凌回神,了之僧人凑近到白凌耳边,压低了嗓音问他:“还有效能更强的封禁阵法吗?”
白凌摇了摇头,脸色有几分怪异,但声量还是平常,“够用了的。”
了之僧人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做什么?”
白凌回望他,表情、眼神无辜至极,“净涪师父自己不愿意做佛子,我还能想要做什么?”
了之僧人却收回了逼近他的身体,摇摇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凌还待要装傻,却见了之僧人一副笃定了然的姿态,没奈何,只得一整神色,将自己原定的计划与了之僧人简单地说了一遍。
说起计划,但其实就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有具体的方案。
白凌这会儿说起来,一方面是不想虚言搪塞了之僧人,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向了之僧人请教请教。
了之僧人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白凌一开口,了之僧人就知道了,他所以为足够了的准备根本就不够用。
白凌简单几句话说完,小心地瞥了一眼了之僧人的脸色,见了之僧人一副雷劈了的模样,自己也有些讪讪的。
了之僧人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却是直接了当地问白凌:“你想让净涪比丘成为另一个慧真祖师?”
慧真?他在心底给净涪师父预定的角色怎么可能会是慧真一流?
白凌当下就炸了,“怎么可能?!”
了之僧人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将那口气吐尽,便听得白凌在旁边道:“我是想让净涪师父成为‘佛’。”
了之僧人一口气哽在喉里,竟令他一时呛得厉害。
手足无处地站在一旁的白凌模样真是既无辜又委屈,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了之僧人好不容易理顺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压下泪花,看了白凌一眼,最后也只得叹气。
“你这心,倒是比当年的慧真祖师还要大啊......”
白凌见得了之僧人折腾一通后终于平复下来,也是安心了。这会儿听了之僧人这么说他,他不忿地想要开口辩驳,可才刚抬眼迎上了之僧人的目光,又萎了。
“别不认。”遇到这么一个弟子,了之僧人实在是头疼,“当年的慧真祖师都没敢想让自己成‘佛’,你倒好,张口就来。”
其实不需要白凌长篇大论地与他解释,了之僧人也能明白白凌所说的让净涪成为‘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在佛门,佛陀既是一个境界,也是一座尊位。
想要成就佛陀境界,需要净涪自己修持,外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而想要得到佛陀的尊位,除了要有佛陀的境界之外,还需要世尊的授记。这里,他们就更没有资格插手。甚至,他们连嘴里说说都不能。
庆幸的是,白凌的意图也不是这两个;不幸的是,白凌的意图比这两个还夸张。
白凌口中的‘佛’,是佛门的‘佛’。
他的真正意图,是想要将净涪和佛门等同起来。
他想要的,是整个景浩界生灵,无论凡俗修士,无论道门、魔门还是佛门弟子,但凡想到、念及佛门,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不是哪座寺庙,不是哪个寺庙的开山祖师,甚至都不是各寺各庙里供奉的金刚、罗汉、菩萨、佛陀、世尊,而是净涪。
仅仅只是净涪!
他是想要让净涪一人的光芒笼罩整个佛门。
这等胆大包天的念头,根本就是妄想!
了之僧人抬着手指着白凌点了又点,“你,你,你......”
结舌半响,到底没有个下文,了之僧人只能颓然地一甩手,背过身去不看这个气人的小子。
白凌见得了之僧人憋闷,倒是凑过他那边去,低声下气地与了之僧人细说起来。
“师父,慧真当年没敢想,是因为他自己的佛统得来不正。”
起码是没有个正名。
过了静檀寺,窥见到佛门一些隐蔽在尘埃里的历史之后,白凌便特意翻出了他手上的慧真、恒真的资料,从头到尾翻来覆去地扒拉了再扒拉,连一丝零碎的野史记载都没有错过。
他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到底让他找到了些痕迹。
当年慧真得法,或许行过皈依礼,但应该没有将名录登记入册。
这里所说的登记入册,不是说记入的景浩界佛门的名册,而是那位天静寺初代祖师师门的名册。行过皈依礼,但没有登记入册,真算起来的话,那他其实还真算不上是那位天静寺初代祖师的弟子。
或许慧真在登临极乐净土之后有特意寻找过那位初代祖师的师门,也真的在那之后补全了仪式,但不得不说,当慧真还在景浩界的时候,他的拜师仪式是不全的。
或许景浩界佛门的历代大和尚们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无论正史、野史,提到这里的时候都只是一笔带过地含糊了事,从没有详尽的记录。
可能也就是为着这一缺陷,慧真虽然广立佛寺,遍传佛理、佛义,但每到关键时候,还是可以看出底气不足。
白凌这般语出惊人,了之僧人原该呵斥他的,可因为此时白凌论说的是慧真,了之僧人脸色来回变幻之后,到底只是绵绵软软地喝了一句。
“闭嘴吧你。”
白凌看了他一眼,也真的乖乖地闭嘴了。
按理说,白凌这么乖顺听话,了之僧人是该舒心的,但白凌先前那么一番论调,了之僧人怎么也松不了那口气。
“你以后口气别那么大,坐在西天的那位祖师是能听见的。”
这会儿,了之僧人是真的无力了。
二祖慧真已经证得罗汉果位,神通广大,更兼这景浩界佛寺里处处都有他的金身法相,白凌今日这般言论,必定是落入那位祖师耳中了的。也不知那位祖师听了,会怎么找回场子来。
找白凌场子还没什么,更麻烦的是白凌刚才提到慧真祖师名号的时候,还提到了他自己的那个天大的妄想......
这是将净涪比丘也拖下水的节奏啊。
白凌偷看了了之僧人一眼,见他愁眉不展,便知他都在忧心些什么。
是以他眨了眨眼睛,冲着了之僧人一抬手,亮出了他手心处握着的一块闪烁着五色神光的莹莹碧玉。
“师父,你莫太担心,这会儿那位慧真是听不到的。”
了之僧人扫了一眼那块碧玉,眉关仍旧紧皱,“这又是什么东西,能拦得住二祖的感应?”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各位亲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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