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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位年幼便得世尊亲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年二十即受比丘戒的比丘啊......

能与他相交, 不, 单只是同行一段,或仅仅是与他叙谈一番,那也是一段难得的机缘, 如何又不让妙安寺里的一众师兄弟们羡慕,甚至恨不得取净封而代之?

而妙安寺里各位师兄弟们的反应, 净封沙弥也完全能够预料得到,可他将这些全都抛到了身后, 一路运使神通确定净涪所在, 一路不断调整自己前行的方向。

净封沙弥动作迅速,虽然一路上因为不断根据净涪所在调整自己路线而很是浪费了一段时间,也还是和净涪前后脚地踏入王家村范围, 其中间隔不过半日。

到得净封沙弥一路寻到王家村里正王二家里的时候, 他先看见的是那一片升腾到半空占据了半个院子的佛光,然后就是围在院子里看神迹的一村村民。

真不是净封沙弥夸张, 事实上就是一整个王家村的村民们此时连地里的活计都停了, 只一窝蜂地围着王二的院子,巴头巴脑地往里张望。

当然,这些村民们也就敢巴望着而已,却很小心,连大点的声音都不敢弄出来。一旦谁不注意, 闹出些动静来,不单单是王二要拿眼睛剜了他,就连侧旁的亲朋戚友都得调转头来怒瞪他。

王二说要给净涪收拾的屋子才刚刚开了个头, 就停下来了。也不是他自己想停下来,而是......

这青年师父在他院子里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太惊人了,他要不在院子里给他守着,怕围过来的村里人能冒失到打扰了这青年师父!

王二也曾经动了劝说村里人离开的念头,地里活计不好耽误不说,这一整村的人都围到他家来像个什么样子?!

可王二才转眼望过院子附近挤挤攘攘的人头,又沉默了。

他虽然是村里里正兼族长,威望、权力都重,在村里向来说一不二,但他若真在这个时候和一整村的村人对上,就是他也讨不了好。

看看现下在他院里院外挤了满满当当的人,除了那位年轻师父还能占去半个庭院之外,他这屋里屋外的,哪儿还有个能落脚的地儿?

再看看那些挤在这里的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亲近的,有怨的,勤快的,耍赖子的,身体康健的,体弱多病的,......整一个村里的人,又真漏了哪一个?

无奈何,王二也就只能闭紧了嘴巴,只在一旁震慑,提醒他们这些人守着分寸,别一个不注意,惊扰到了这位一看就知道了不得的师父。真到了那个时候,便是这个年轻师父大度不和他们计较,怕他们王家村也能将到手的东西又给交出去。

王二想得挺多,但旁人就没有那么多心思了,他们只挤在一起闭紧了嘴巴看着,将眼前所见的一幕死死刻在脑海里。

王家村的村人一辈子都困在山里,很少外出,见识也不多,但他们本能地知道,他们现下眼前所见的,根本就是他们一生中仅见的奇迹。

错过了就再也没地方寻觅的奇迹!

不说大人们,便连年幼懵懂的小孩儿们此时也不闹腾了,乖乖地站在大人侧旁,拿着天真懵懂的好奇眼睛打量着那边披着一层光的光头大哥哥。

而这些小孩儿最幸福的,还是要数王二家那个小名球子的重孙儿。

他拿着他自己专属的小凳子在净涪侧旁不远处坐着,那是他在金光冒出来之前就坐定了的位置。如今这一片金光升起,就将他给裹在了里头,那种比冬天里晒日光还要暖融舒坦的感觉,使得这个小孩儿眯着眼挨着院墙就睡了过去。

王二原本见他坐在金光里还是惊讶的,但见他睡得安稳,就没有别的动作了。他甚至还拦下了家里的其他人,由着王球子在那阵看着就恢宏明灿的佛光里沉沉睡去。

净封沙弥从村外一直寻到王二这院子里来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往常这个时候,不光是这村子里的村民在田地里扒拉忙活的时候,还是他们张罗着吃午饭的时候。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他们这些人早晨没干活不饿,还是他们就不愿意错开一步怎么的,愣就是没有人动。

净封沙弥见这阵仗,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不惊动这里的人挤到院子里头去,便当机立断,合掌低唱得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如惊雷一般的佛唱声在这王家村每一位村民耳边炸响,也只在这些村民耳边炸响,完全没影响到那边厢入定的净涪,甚至连在佛光中沉睡的王球子也没惊一下。

王家村的人齐刷刷地转过身、转过头,往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一望,所有人又都愣了。而等到他们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就又齐刷刷地将脑袋转了过来,看看那边厢院子里盘膝坐着的净涪,又打量打量站在人群外头的净封。

第一眼乍看,这些村人是觉得他们两个人很相像的,可再细眼去比较这两人,就算是王家村这些见识不够的村人们也都看出了差别。

除了他们两人的穿着和形象之外,其实也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但即便仅仅只有穿着、形象上的相似,也能让王家村的这些人意识到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

还是王二先回过神来,他从院子里挤出来。

王二一动,院里院外围着的一众人等也都自动自发地往旁边退,想要给他让出一条行走的路来。

可即便村里的人都愿意,也都自觉,王二从院子里走出来也很费了一番力气,甚至还弄出了一小片混乱。

净封见着,也没只在一旁光看着,他向人群里伸出了手。

当下,那些围着院子挤得转身都艰难的村人们就感觉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柔软力道将他往侧旁拉出了一小段距离。

每一个人都往侧旁送出了一小段距离,王二也就能轻松地从院子里挤出来了。

王二心下感叹,走动的时候还忍不住抬头打量了好几眼站在他前方的这个青年师父。

王二打量归打量,却怎么也没将后头出现的净封和还在他院子里的净涪对比。

他自己自认还算隐晦的打量过后,待站定到净封面前时,就全都收敛了。

王二又是生疏地和净封合掌一拜,还用他在净涪面前拿出来的不怎么清晰的官话和净封见礼,“王家村里正王二柱,见过这位师父。”

净封沙弥虽出身妙安寺,来往相交的是沙弥比丘,少见的也都是各地高官皇族等身份、层次相对较高的凡俗,还从来没有和王二这样的山间小民打过交道。

他们妙安寺也确实少和王二这样的人打交道。因为即便是村中里正,即便他们举一村之力想要筹办供奉诸佛、诸菩萨的仪轨,那也都是寺中修为更低辈分更浅的师弟去忙活,甚至是直接交由外寺的那些凡俗僧人处理,并不需要劳动到净封这样的妙安寺人戮5茏印

这样的行事方式,不仅仅是在天静寺总寺盛行,就是在妙音、妙潭等各分寺也都没有例外。

唯一不同的,就只是各寺对其中行事的种种规定而已。

但相对而言,这些条条规规限制上,还是妙安寺最为讲究。至于其他各寺的话,却又要以妙定寺最为宽松随意。

不过先前没打过交道是没打过交道,现下情况却又不同。

面对迎上来见礼的王二,净封沙弥没将寺里的种种习惯摆出来,而是含着笑,态度平和自然地和王二回了一礼,同时还答道:“小僧妙安寺净封,贸然来访,还望檀越不要介意。”

这话王二哪里能应?他连连摆手,正要说些什么,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瞪大眼睛望着净封,半天没说出话来。

后头一应巴望着他们这边的村人面面相觑,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向威严持重的里正会是他们现下所见的模样。

也就村里有几个老人一字不漏地听见净封的话,一遍遍咀嚼着“妙安寺”三个字,终于在记忆的最深处找到了关乎这三个字的只言片语。

但就是这么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记忆,却让他们瞪大了眼睛,一个个望着净封说不出话来。

先前就说过,别看王家村现在四面里有三面被大山包围,村人生活也似乎困顿艰难,但他们村祖上也是有些来历的。

他们村祖上,出过几位官员,位卑的仅只是地方小吏,不入品级,但位高的却是朝廷四品官员。

他们王家村的这点来历,真拿到净封面前细说,那就是说了都没能溅出个水花,可拿到旁边的村寨去比,却能让他们的腰杆挺得笔直。

哪怕现如今他们村子已经没落,也还是能让他们知晓些事情,到底比真正的村夫山民好一点。

而这些山外头的事情里,又以妙安寺最让他们先祖惦念不已。哪怕他们临终,也还在榻前一字一字地和自家后辈提起。

王家村的这些老人们就算半截身体都埋土里了,也还是将自家祖先的那点事情死死地记在脑子里,半点不敢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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