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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涪本尊与左天行合议的时候, 净涪佛身也在一旁, 透过他与本尊的联系,帮助他们推演这座岛上其他人的信息。
在这方面的推演上, 修持佛法的净涪佛身比起他们来可要顺手得多。
在识海中显化出身形的他虽则结跏趺坐, 垂眸敛目, 俨然一副定中观照的模样,口中却时刻不停,连绵不断地将他推演观照所得的种种信息报与本尊。
‘......散发紫袍, ’随着他话音在净涪本尊心间响起的, 还有一副清晰明确的画像, 这画像显示的也不是旁人, 正是净涪佛身此间推算的对象,‘出身瀚海界,修魔道,走幻幽怨水一道, 功行已深,但还是没能摆脱幻幽怨水一道桎梏, 最忌南明离火。他......’
净涪佛身在本尊心间将这些信息一一说来,自然就有净涪本尊再将这些信息转说给左天行知晓。
至于一旁的皇甫成,也没谁指望过他,不过是让他顺耳听这么一耳朵而已。
“......他初入道时本源不足,身体羸弱, 修行幻幽怨水一道对他身体负荷甚大, 乃至越加耗损身体本源。纵然后来这人着意补益, 也不过堪堪弥补,不叫肉身再在幻幽怨水桎梏之后又成为他修行的一道阻碍而已。故而你若遇上他,若不能从幻幽怨水一脉桎梏着手,也可攻他肉身......”
南明离火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神火,此间净涪本尊和左天行两人,他们谁都没有南明离火,故此净涪佛身连带本尊只是将南明离火稍稍带过,并没有在这方面上深入探讨,而是转到了那修士本身,从那修士本身的薄弱处着手应对。
至于皇甫成手上的那朵业火红莲连带着他的业火对上那个修士会不会有奇效,净涪本尊半点不提,仿佛就没想起这件事一样的。
倒是皇甫成自己,他听净涪本尊提及南明离火的时候,眉头禁不住动了一动,目光往净涪本尊那边瞥了几回,才又悄悄地收了回来。
左天行仿佛完全没有发现,他只和皇甫成在一旁认真听着,牢牢记在心底,却也不问净涪本尊是如何知晓别人家费力遮掩的破绽的。
净涪本尊也没想过要跟左天行解释,他说完那个修士肉身上的破绽之后,便很自然地将目光调转到那修士的习惯上。
‘......这周兴修手中拿的,不是幻幽怨水一系最惯常使用的幻幽宝镜,而是鬼修一脉的养魂幡......’
该如何对付养魂幡,左天行自有他自己的办法,用不着净涪来操心。他在这上面只稍稍点了一点,便将此事揭过。
“......周兴修性格谨慎,却不拘泥,总体上来说,没有太大的毛病,但事实上,他的掌控欲极强。”
强烈的掌控欲对修士来说,其实算不上性格上的弱点。哪怕是净涪和左天行,他们的掌控欲也不弱。左天行原本没想在这方面下手,但净涪本尊此时特意提起......
左天行琢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左天行没有再继续,净涪本尊也没有多问,但皇甫成却是真不明白。
不过他往左看了看,往右又看了看,到底将到了嘴边的问题又给咽了回去。
净涪本尊点点头,将这周兴修放下,又去说起另一个修士。
净涪佛身在一旁帮着本尊这般合议,一帮就是半月余的时间。
故而到得将这些信息全数梳理完毕,净涪佛身再脱出定境来的时候,可已经是安元和抵达景浩界半月后了。
也就是说,净涪佛身硬生生在原本就所剩不多的时间中抽出了半月时间搭在了混沌岛屿这边。
在净涪佛身真正脱出定境之前,本尊难得正式地与他点头,‘多谢。’
净涪佛身笑着合掌,‘若你与左天行能顺利回归,我这段时间也不算白扔进去。’
净涪佛身可没夸大,若净涪本尊和左天行真带着至少两颗天地源果完整回归,那到时候他身上的压力可不就能分去大半了?
净涪本尊没再说话。
净涪佛身自然而然地收摄心神,断去他特意牵连上的联络,返回身体。
左天行看了看静默半响的净涪本尊,便就又低下头去做最后的整理。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净涪本尊的目光转了过来。
“你得快点回去。”
左天行抬头迎上了净涪本尊的目光,半响后,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虽然只说了这三个字,却是直接将此后景浩界的大部分琐事给应承下来了。
净涪本尊这才又将目光挪开了。
净涪佛身心里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出,是以纵然他根本就没看到后头这一幕,脱出定境之后的他脸上还是显出了两分放松的神色。
杨元觉和安元和根本就在他的左近,如今他这一动,两人也就都看见了。
杨元觉打量过他几眼,笑问道:“怎地心情这样好?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好事算不上,”净涪佛身笑着摇头,“就是以后丢开了很多杂事而已。”
杨元觉会意,“这是找到苦力了?”
净涪佛身笑着颌首。
杨元觉拱手似模似样地作揖,摆出一副道喜的模样,“恭喜啊......”
至于净涪佛身找到的苦力是谁,日后又将忙成个什么模样,杨元觉便是不问,也猜到了。他贺过净涪佛身之后,又装腔作势地演了一回,“说来,被你拉来的那个劳工以后日子可就难熬了......”
可不就是难熬么?不论景浩界与无执童子之间的这一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日后都是可以想见的忙碌。
杨元觉“啧啧啧”叹了几声,竟颇有些同情那人的意味。
安元和看了看他们两人,“死道友不死贫道,净涪能从这些琐事上稍稍挣脱出来就好,别的可就管不上了。倒是元觉,你要真是同情他,不如等事情完结之后......”你留下来?
安元和的话还没有说完,杨元觉脸色一整,便已经将那些堪堪浮到面上的肤浅同情与谴责给全数抹尽了。
他甚至端正了脸皮跟净涪佛身说道,“你这回做得实在再正确不过了。景浩界这番大乱,等这场大乱扛过去就是大治,最起码也是平顺。从大乱到平顺局面,需要的可不就是收拾烂摊子的苦工么?这些苦工没甚......”
杨元觉苦口婆心语重心长,自觉自己此刻简直光芒万丈,可偏旁边的安元和就是要跟他捣乱,又在旁边泼冷水也似地道了一句。
“苦工怎么就没什么了?收拾景浩界残局固然是一场苦工,既劳累又心烦,但它有功德啊。”
功德。
这两个字砸在杨元觉脑袋上,硬生生将杨元觉砸得眼睛都冒出星星来了。尤其是当他放长视线,看见净涪佛身亮光光的圆秃脑门,更是激得杨元觉眼前白灿灿的一片,只有光不见物。
安元和却还没有放过杨元觉,在一旁滔滔不绝地道,“净涪现下是佛门的比丘,不是......”
他将话含糊揭过。
这事情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要真正地宣之于口,却还是不行的。
“佛门比丘修行,功德是一大助力。尤其是净涪的金身,更是需要功德相助。”
净涪那尊金身佛陀可还是一个虚淡的影子,根本说不上圆满充实,确实很需要功德。而恰好,如果景浩界能够脱出这次大劫,乃至是过渡出来,那就是实打实的一场大功德。
当然,也不是说净涪修行就必得靠功德,只是若有功德在身,路能够走得更平顺一点而已。尤其是净涪似乎走的佛魔双·修,前路几乎无可借鉴,只得靠他自己一步步趟出来。而这样的话,功德就很重要了。
毕竟有大功德在身,便是净涪的修行一时出了什么岔子,也能在大功德的庇护下寻得些转圜之机,不致真就万劫不复。
他的话没有说尽,但意思却是到了。
杨元觉缓过神来后,也是顾不上其他,连连点头。
“是了,是我一时想岔了。”
光想着脱出诸般琐事的樊笼,竟没有想到其他。
净涪他可比不得以往了。以往时候,他就是一个魔修。魔修诶,不作天作地,不整天冒头就很好了,别人恨不得他避远了去。但现在,现在净涪是个比丘啊......
比丘......
对上两位至交好友的目光,净涪佛身却笑,他道:“只需把住关窍就行,至于其他的,自然还会有人顶上的。”
安元和欲言又止。
净涪佛身摇头,“佛修不比剑修,剑修讲究一往无前舍我其谁,佛修却不是这样的。”
安元和听得净涪佛身这般说,沉默着打量了净涪佛身半响,忽然转过头去,望向杨元觉,求证般地问道:“这个他是这样子的?”
杨元觉抬手掩眼,却是很利索很直接地点头。
没错,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但说话的时候,杨元觉却相当公道。
“毕竟是佛修嘛。”
安元和也明白了,他点点头,“这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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