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我不仅绝情寡义……还卑鄙无耻。”
叶和欢的眼睑涨疼,知道他说自己卑鄙无耻指的是什么,不愿他这么形容自己,她抢在他再开口前说话:“不管你的事,你不卑鄙无耻,是我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成了喃喃自语,刚才强行压制的泪水终于如山洪暴发。
这一刻,叶和欢觉得自己的思想瞬间成熟了,她不再执拗得抓着某个点问为什么,单凭他的一句话,或者说是一个词就懂了他的意思,她想起了那天操场上秦寿笙说的话——男人会吻一个女人,不一定是因为爱,也有可能是被引诱。
哪怕郁仲骁的自制力再好,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
是她先引诱了他……
“其实你也不用刻意换手机号,有些事说清楚就好了。”叶和欢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后面的话说得干脆利索:“做错的人是我,你一点也不卑鄙无耻,一点也不。”
郁仲骁侧头,深刻的目光定在她湿润的双颊上,他抬手欲替她擦掉凝在下颌处的泪水。
叶和欢忽然撇开头,避开了他的动作。
他的手顿在半空,略略怔愣,叶和欢已经下车,她甩上车门,往叶家院子走去,没有再往车里看一眼。
……
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叶和欢停下脚步,想要克制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回头。
那辆牧马人还停在那里,郁仲骁安静地坐在车里,他目视着方向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像他们初识时的那个夜晚,在韩家的门口,他送她回去,她进门,他独坐在车里沉默地抽着烟。
这半年来,她跟郁仲骁的种种纠葛忽然令叶和欢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
屋子里响起脚步声,叶和欢脱鞋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到正从楼上下来的叶静语。
叶静语穿着一袭彩格衬衫裙,她是跟着叶赞文和殷莲回来拿换季衣服的,此刻神态倨傲地俯瞰着玄关处的叶和欢,她一手搭着扶把,慢悠悠地继续走下来,嘴里说着风凉话:“某些人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跟谁厮混去了。”
“我跟谁厮混。”叶和欢已经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轻描淡写的表情:“你去问问秦寿笙不就知道了。”
叶静语在跟她擦肩而过时,咬着牙不甘心地低声道:“那又怎么样?他应该不知道你背地里的样子吧?你藏在衣柜里的假头发跟那些短裙……”
“你翻我的房间?”叶和欢眉心皱紧,眼中带了几分怒意。
叶静语洋洋得意。
叶和欢忽然一改脸上愤怒的神色,也笑了笑,在她耳边说:“你是叶家私生女的事,你那些闺蜜都知道吗?还有那些把你奉为女神的追求者?要不我去给你宣扬宣扬,你妈抢我妈的丈夫,你现在是有样学样,想抢秦寿笙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叶和欢眉眼冷漠,推了瞪大眼的叶静语一把:“让开!”
叶静语身形趔趄了下,忿忿地转身对着叶和欢道:“那又怎么样?你妈妈注定是个loser,你以为是你发现爸爸跟我妈妈在一起的?是你用小小的身体保护着你那有病的妈妈?”
说着,她轻嗤一笑,也引得叶和欢攥紧手指转回了头。
“我五岁那年生日,爸爸陪我跟妈妈去香港玩,可能爸爸跟妈妈没注意,但我却看见了你妈妈,哦,你妈妈当时好像也是跟秦阿姨去香港购物吧?她也看到了我们,可是回到b市后,她只字未提,每回看到我,依旧对我很好,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叶和欢攥紧了手指。
“你妈妈根本不愿意跟爸爸撕破脸,即使是自欺欺人,她也愿意那么过日子,可是你呢,爱恨分明到鼓励你妈妈离婚,到最后硬是把你妈妈那一丁点的奢望也打破了,把人都给逼疯了。”
叶静语看到叶和欢愣神的样子,终于解了气:“我妈是小三又怎么样?现在爸爸还不是跟我们一家三口幸幸福福地生活?对了,前些天疗养院那边打电话给爸爸,说你妈现在神志不清时连自理都成问题了。”
“其实你根本不是想念爷爷跟外公才回国的,以为我不知道嘛?是因为你被人甩了……”
话音未落,叶静语头歪向一旁,只觉得左脸颊火辣辣的胀痛。
整个客厅里还回荡着清脆的巴掌声。
叶和欢冷冷地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叶静语,神情间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阴骘:“有一点你说对了,你们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的生活可得好好珍惜,不像我这种家庭不幸的人,要是真把我惹毛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在对你妹妹做什么?!”二楼突然传来叶赞文的呵斥声。
从卧室出来的殷莲,瞧见女儿红肿的脸,面露心疼,匆匆下楼来,责备叶静语:“不能消停会儿吗?”
叶静语望着叶赞文哭起来:“我下楼的时候看到姐姐回来,我想去厨房喝水,她拦着我不让,还警告我让我别靠近笙哥哥,我不答应,她就伸手拉我,可能一不小心就——”
叶赞文额际青筋突起,冷声质问叶和欢:“你妹妹说的是不是真的?”
叶和欢不想跟他们争执,这一晚,她早已心疲力竭,上楼前淡淡飘下一句话:“爱怎么说怎么说。”
……
回到房间,叶和欢重重关上门,反锁,扑倒在*上,不去理会门外还在继续的说话声。
然后她又起身走到窗边,郁仲骁的车已经开走了。
叶和欢心中苦闷找不到地方诉说,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叶静语说的话,拿起手机拨打小姑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欢欢?这么晚了有事?”
有些话韩敏婧从未跟她提起过,但未必不会跟叶知敏说,手机贴着耳朵,叶和欢开口问:“小姑,你老实告诉我,我妈妈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爸跟殷莲的事情了?”
“……”回答她的是叶知敏的沉默。
叶和欢眼圈红了,须臾后,叶知敏才柔着声道:“怎么突然来问这个,你妈也没怎么跟我提过。”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问问。”她说。
“没事就好,高考志愿填哪个学校想好了吗?过两天,我跟你姑父去大院一趟,帮你好好参谋参谋。”
挂断电话,叶和欢像被抽干了力气,靠着墙根坐在地板上,只有一个念头在大脑里斡旋。
——或许,她是该学着成熟了。
……
第二天大清早,叶和欢瞒着所有人坐车去了一趟养疗院。
韩敏婧坐在椅子上的时候非常安静,当她看到叶和欢,微微笑起来,干净的笑容一尘不染,但眼神却略显空洞。
护工告诉叶和欢,韩敏婧现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偶尔会失/禁,但上次她突然清醒过来,为此大发脾气。
“前两天,叶先生刚来看过太太。”护工说。
这个‘叶先生’指的是叶赞文,叶和欢神色未变,这次她没站会就走,进了病房,在韩敏婧的脚边蹲下,犹豫再三,还是握了韩敏婧瘦如柴骨的手,韩敏婧低头,望着她,试探地道:“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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