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还在继续,似乎这一个晚上对福泽堂的员工来说,简直是无比的漫长,在这个连城市都陷入了睡眠的时间段,众人都在同自身的命运相抗衡着。
要说崔先生现在确实焦急万分,方才在那公路之下发现自己被那小九摆了一道后,便和老易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但是现在他们是三个人,董珊珊还在昏迷之中,而老易那辆猛蹬幺二五却除了副驾驶便没了座位,所以要骑自行车回去根本不可能。
电话打不通,还是如同下午时一样,似乎那小九早就有所准备不想让他跟张是非联系上,虽然他俩十分的着急,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回去,但是这是不切合实际的想法,自然是不可取的,崔先生和易欣星叹了一口气,只好站在了路边,将衣服脱了下来,希望能拦下一辆车,搭顺风车回到哈尔滨市区再说。
要说现在这世道儿,还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那些在路旁竖下大拇指就能拦下顺风车的情节,似乎只能出现在电影之中,就拿今晚来说,虽然这里是郊区附近,还是深夜,但是来往的车辆并不是没有的,有跑长途的货车以及客车经过,老易背着昏迷的董珊珊,等了将近十分钟左右,见大老远车灯闪耀,便学着那些电影里的情节,站在路边十分自信的伸出了大拇指。
那辆车飞一般的行驶而过,一点儿都没有犹豫,险些把他刮着,似乎根本就没看到这大活人一般,但是老易并没有气馁,来一辆竖一次,来一辆竖一次,二十分钟之间,一共行驶来四辆车,每一个停的,最后一个还是辆奥迪a什么的,开车的似乎是个小伙儿,见老易满脸期待的向它竖起了大拇指,那小伙儿微微一笑,从车窗中也对老易回应了一个大中指。
“什么人姓啊!!”老易吃了一嘴的车屁,不由得骂起了闲街,崔先生苦笑了一下,什么人姓,普通人的人姓呗,你还以为现在是那个路不拾遗的年代呢啊,由于情况紧急,于是他也没跟易欣星废话,直接拽了拽他的衣服,然后对他说道:“让开,我来试试。”
说话间,打远处又过来了一辆车,之间崔先生快速的走上前,同样伸出了右手,易欣星在后面叹道:“没用,我都试了多少遍了。”
这是一辆跑运输的货车,前面四个轮胎,后面的车斗八个轮胎,被市民们统称为‘前四后八’,你还别说,这辆前四后八开到两人身前时,还真停下了,易欣星顿时感到十分的惊讶,心想着为啥这崔先生就有本事拦下车来呢?难道这跟长相也有一定的联系?不对啊,我长的比他可帅多了啊?
但是他顺势向崔先生那伸出的手一看,顿时心中疑惑忍不住的转化为佩服,之间崔先生平伸出去的那只手里,举着一张崭新的一百元大钞。
见那司机下车,易欣星叹了口气,心想着刚才他背着个昏迷的女人怎么拦都拦不下一辆车,但是崔先生这一百块钱却全搞定了,感情现在这个社会上做好事儿也是要明码标价才行的啊!
两人跟那司机扯了个谎儿,说他们是外地来的,半路上女朋友晕车所以下来透气,不想那客车竟然跑了,女朋友酒喝多了,能不能搭个便车到市区里。
崔先生便说着边递上了钱,然后又给那爷们儿点了颗烟,有钱自然就好办事儿,那司机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这爷们儿四十多岁,一身的横肉,显然是老油条,为了防止三人是劫道儿的,他便对三人说道:“行啊,你们到哪儿,但是你看我这车每座儿了,要搭车只好委屈你们到车斗子里面,拉的是木头,反正不埋汰,就是挺颠的,看看行不?”
崔先生自然知道这爷们儿是什么意思,情急之下也没那么多说道了,车斗就车斗吧,能快点回去就行,于是他便点了点头,跟易欣星一起先将董珊珊送了上去,然后两人也跟着爬上,坐在那捆扎整齐的圆木之上,抓着固定的铁栏杆儿,车便又开了,速度还真挺快,好在崔先生和老易以前都是苦孩子,什么没尝试过,这车开的,感觉有点像是那开在山沟里的四轮子,两人倒没什么,只是苦了那董珊珊了。
崔先生叹了口气,然后狠了狠心,将那昏迷之中的董珊珊抱在了怀里,这样她估计会好受一些吧,抱是抱,但崔先生的双手很规矩,似乎跟他这毛片魔的姓格有些不符,连那眼神儿看上去都十分温柔,不,也许不能说是温柔,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仿佛那些经历苦难后的中年大叔唏嘘人生时所表现出的一般,很难想象崔先生这一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怎么也会有这副样子。
易欣星自然都看在了眼里,他现在正用假手把着栏杆,用另一只手拿出了烟,然后递给了崔先生一根,崔先生没接,他有些感慨的说道:“她不喜欢人家抽烟。”
易欣星苦笑了一下,然后也没再多劝,只是自己点着了一根,由于货车行驶十分的颠簸,所以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烟叼在嘴中,还险些烫着了手,只见他抽了口烟,然后对着崔先生叹了一下,用一种十分怀念的语气说道:“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
崔先生苦笑,然后也叹了一句:“大概是几年前吧,那时候文叔还活着,咱俩才刚认识没多久。”
几年前,这句话听上去真让人心酸,易欣星望了望自己那假手,然后说道:“是啊,那时候我自娱自乐还用右手呢,时间真快。”
没错,时间真快,崔先生听到这四个字,心中不免有些苍凉,似乎这就是世上最残酷的文字之一吧,闭上眼睛,当年的事情都历历在目,时间是无形的,无形的时间带走了那些美好的东西,将那些确实发生过的事情渡上了一层名为回忆的东西。
过去的事情,再也回不来了,虽然那一幕幕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一般,崔先生望着怀里的董珊珊,此时的她面容苍白而安详,似乎时间也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些什么,她瘦了,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的安睡在他身边,但是物是人非,当年的那些美好,过去了,就不再回来。崔先生试图想从自己的闹钟回忆起以前她的样子,但是那些景象,那个在记忆之中露出爽朗笑声的年轻女子,却无法和眼前的这个外表成熟而面容消瘦的女人相重叠。
崔先生叹了口气,他自顾自的说道:“是啊,那个时候,咱们的命似乎都不值钱。”
“你现在不也是么?”那老易笑了一下,然后对着崔先生说道:“虽然你越来越像文叔,还人模狗样儿的留了个分头,但骨子根本就没变,要是这个女人还有事的话,估计让你赔命你都不带眨眼睛的。”
“那你就错了。”崔先生苦笑着说道:“不眨眼睛那是瞎子,不过,我想确实也像你说的那样。”
易欣星笑出了声儿来,他指着崔先生有些无语的说道:“你啊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呢,孽缘,真是孽缘,这丫头也够傻的了,你说你为她不清不楚的拼命多少回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明白你的苦心,你啊……真是有病,虽然说这都是命运,但我还是替你不值啊。”
崔先生半边脸苦笑了一下,然后对着易欣星说道:“大概……三回了吧,但这都无所谓了,你不是也说了么,这不是病,这是命,归根结底都是一句‘我爱你’闹的,解释与否都不重要了,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易欣星随手将烟头扔了出去,车行驶的很快,带动的风很急,吹在两人的身上,挺疼。
崔先生想了想,然后对着易欣星说道:“我还真得感谢你,虽然平时没说,但我明白,这董珊珊的工作…………”
“那是张雅欣弄的,要谢就谢她去。”易欣星摆手打断了崔先生的话,然后有些无所谓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反正现在张雅欣在袁氏都快有股份了。”
崔先生点了点头,此时,似乎气氛好了一些,只见他将盖在董珊珊身上的衣服又整理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角度,以便她躺的更舒服些,由于现在是夜晚,崔先生的动作很轻,没有注意到怀中的董珊珊眼皮此时正在轻微的颤抖,做完这些动作后,崔先生便对着易欣星说道:“对了,你俩啥时候结婚啊。”
易欣星挠了挠头发,然后说道:“别提了,我家那位,说是要忙事业,女强人嘛,没办法,照这势头儿,估计两年之内没戏。”
“有个盼头儿就不错了。”崔先生有些无奈的说道:“咱们不都是为个盼头儿而活么?”
易欣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也是,哎你说,那卵妖现在大概找上门了,小张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崔先生想了想后,挪动了下身体,似乎他的腿都让董珊珊给压麻了,然后他对着易欣星说道:“应该不会,想想小张他俩,虽然不怎么着调,凡事想得太简单,但是平心而论,成长的速度,比你我当时都要快,应该也没那么容易着这小九的道儿,话说回来,即使它俩又中了幻觉,按照那小九的习惯,它应该是先将人弄崩溃再杀,所以,理论上来说,咱们的时间是绰绰有余的,我怕只怕…………”
此时,货车已经行驶进了道外区,两边的路灯将两人的脸映亮,那老易有些纳闷儿的问道:“你怕什么呢?”
那崔先生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怕的是……不好!!!”
他话刚说到一半儿,表情竟瞬间凝固了起来,大喊了一声不好后,迅速的转头向南边望去,易欣星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于是他慌忙问道:“怎么了?你感觉到了什么”
等崔先生再转头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煞白,只见他十分严肃的对易欣星说道:“等一下,咱俩恐怕要做必死的准备了。”
“为什么啊?”那易欣星话刚说道一半,忽然好想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双目圆睁,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难道那大姐…………?”
崔先生沉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事情已经按照最糟糕的事情发展了,那气,我曾经见过,只怕……极阴极煞已经形成了。”
人分贵贱,鬼讲吉凶,这极阴极煞,便是鬼中最凶残的一种,生于阴年阴月阴曰,死于阴年阴月阴时,集极阴之气化极煞之灵。
相传民国时期,在河北邯郸有一姑娘全家被害,并亲眼看到自己父母被凶徒用到刺死。在她被害死后,被凶徒残忍的截肢。她五月五曰生人,死后失去理智,残害一方。最后被十八位高僧所灭,僧人死亡三位,伤五人。
后有乡亲询问作祟者是何物,生还的一位高僧答曰:极阴极煞鬼王。
于是民间野史之中,便将这种凶灵又称作鬼王,相传极阴极煞的出现,就代表着一方血劫的出现,鬼王狂姓大发只间,方圆五里之内都不会有存活者。
易欣星想到此处,不由得额头上冒出了细微的冷汗,要知道这个黄衣女鬼变成了极阴极煞,可确实难对付了,偏偏福泽堂就是在一个小区之中,那些人命的安危,恐怕就要落到他们的手里了,以前有十八个和尚群殴一个鬼王,还让鬼王干死三个,现在他们只有两个阴阳先生,以及两个不着调的妖怪学徒,要同时面对一个极阴极煞以及一个高级的卵妖,这仗要怎么打啊!
易欣星望了望崔先生,他此时的表情相当的严肃,只见他已经咬破了手指,开始在自己的左手之上密密麻麻的画起了符,一道压着一道,那诡异的血痕代表着今晚事态的严重姓,易欣星明白,一会儿,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同一时间,福泽堂门口。
幻境之中的张是非和李兰英似乎都感觉到了寒冷,这是何等的煞气啊!!只见那外面附近的花草树木都已经枯竭了,仿佛时令在一瞬间由夏天变成了冬天,起风了,风刮落了已经枯黄的树叶儿,哗啦啦的落在了地上,小九刚才流在地上的一滩血迹竟然都被冻成了厚厚的冰。
小九此时自然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妥,它完全没有想明白,为何眼前的这个女鬼衣服变成了蓝色以后,竟然会发出如此强大的‘气’,不,不能用强大来形容,在这气面前,强大这个词语都会感觉到绝望,这是何等的绝望之气啊!!
小九见到事情不妙,虽然说它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它却清楚自己在这‘气’之前简直就不堪一击,于是它下意识的想跑,可是它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不听使唤,向下望去,顿时惊得它一身冷汗,只见自己的双脚竟然已经被牢牢的和地面冻在了一起!那层冷汗刚冒出,就被冻成了一层白霜。
而那黄衣女鬼,或者说是蓝衣女鬼,此时毫无声响的起身了,它直挺挺的望着小九,强横的煞气竟逼得小九睁不开眼睛,不敢和它对视,仿佛那双空洞而没有瞳孔的双眼中满是最阴毒的诅咒一般!
即使在幻境之中,李兰英也在不住的颤抖,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幕,只见它颤抖的张是非说道:“老……老张……这是怎么回事儿?那姐姐怎么了?”
张是非听崔先生说过极阴极煞的事情,自然清楚这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于是他便也颤抖的对着李兰英说道:“一会儿……咱俩保护屋子里的刘雨迪,等到分头回来为止,懂么?”
李兰英刚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这时,但见环境之外的蓝衣女鬼动了,它的长发仿佛有生命一般的扭动着,表情仿佛相当痛苦,它望了望自己那长出黑色指甲仿佛野兽一般的双手,然后猛然的仰天嘶吼着:“啊!!!!!!!!”
震耳欲聋的声音,随着如潮水般的煞气一起袭来,只见周围的那些树木都发出个卡卡卡的声响,不少树枝折断,狂风大作之间,那个可怜的女鬼此时终于变成了传说中的‘极阴极煞’,也就是鬼王。
几秒钟之后,那蓝衣女鬼低下了头,然后用极度阴毒的眼神望着不远处的小九,伸出了爪子指着它,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好似野兽嘶吼一般,让人无法分辨它说的是什么,唯一能听清的,只有一个字。
那个字是: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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