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将她送出去,能免一场大祸。”
“那怎么行!”这四字脱口而出,刘子芝自觉都有些草率:“她究竟是什么人?可否告知在下?”
卓沐岩摇头道:“她的事,少知道一桩,祸害便少一分。总之……这不是个良家‘女’子。”
他的话说完,刘子芝恍然大悟。难怪上回见她时,虽然不施脂粉,一笑一颦间依然摄人心魄:“是……青楼‘女’子?”
卓沐岩摇头道:“看来你还不傻,但说的不对,我劝你还是早早送了出去吧。”
刘子芝犹豫起来,可回头看她时,那小朱姑娘仿佛生了梦靥,眉头紧簇起来,眉心那一道纹路像是利刀砍在他心上。回想起初来通州时的困顿,这‘女’子慷慨的将院子租予他,也不需压订,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总是帮过他的。古人常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扪心自问,实在做不出弃之不顾的决定:“她当下这般情形,我如何狠得下心?沐岩兄,小朱姑娘曾予刘某有恩,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救她一救。”
卓沐岩释开了持重之‘色’:“早知你是个多情种子,等我一等。”他说罢身子一晃,轻烟般飘到院外,倚着‘门’向外打量了半响,这才匆匆掩上院‘门’,步回中厅道:“我早年在外游历,稍懂些小把戏。让我来看看。”他找来个枕头垫在小朱姑娘脖下,扶脉把了许久,轻咦一声,自顾撩起了小朱姑娘的斗篷。刘子芝正要呵斥他轻薄之举,却见到小朱姑娘的手臂上绕着一圈绷带,泛黑的血迹洇出布面,当中还未干透。
卓沐岩揭开绷带查看了一翻,摆手道:“没救了。”
刘子芝大惊之下,一把握死了他的手。
“哎哟,你是想捏死我吧?”卓沐岩学着‘女’人的口气尖叫起来,刘子芝这才知道对方是在诓他,心里凭空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伤口有毒,你看,这血迹还带黑。不过新血已是恢复原‘色’,看来早先她自己拔过毒了。否则,神仙也难救她一命。”
“那么……”刘子芝急急的问,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是你的媳‘妇’,那样上心?痴情到这个地步了吗?”卓沐岩并无调笑之意,刘子芝瞧出他有些看轻自己。事到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刘子芝正‘色’道:“沐岩兄。今日若换做你躺在此间,我也是一样的。无论你怎样想,请给出救急的法子吧。”
“子芝啊……”卓沐岩‘欲’言又止,‘交’代了救治的法子。
照卓沐岩说的方法。刘子芝取来一盆热水,替小朱姑娘洗去了伤口的血污;又涂抹上卓沐岩走前留下的伤‘药’,换好洁净的绷带,已是半夜时分。卓沐岩‘交’代完治伤之法后就匆匆离去了,行前叮嘱他。待她伤势稍好,立刻打发走。刘子芝无言以对,敷衍了几句。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心中又升起那股莫名的感觉。小朱姑娘究竟是谁?她与他之间仿佛有种说不出的联系。在通州大雪纷飞的这个夜晚,刘子芝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朱姑娘醒了过来,看到身边坐着的刘子芝,不由得脸上一红。
“我睡了多久?”朱姑娘问道。
“不到……两个时辰。”刘子芝看了看自己的怀表,答道。
朱姑娘注意到了自己的伤口给重新包扎过了,眼中闪过感‘激’之‘色’。“多谢刘公子相救。”
“姑娘说哪里话来,当年没有姑娘的帮助,刘某哪里能有今天。”刘子芝连连摆手道。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也得好好谢谢你。”朱姑娘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伤处,眼中闪过愤恨之‘色’。
“举手之劳,姑娘千万不要客气。”刘子芝发觉了她面‘色’的变化,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姑娘是因何受的伤?”
“没什么……”朱姑娘有些烦‘乱’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问了。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和什么样的可怕敌人‘交’手过。
怪不得那个人能在俄国人和日本人的天罗地网中从容脱身,原来是手下有这样一群厉害的角‘色’!
她根本无法想象,一向为他们天地会成员所看不起的东瀛矮子们。会有这样厉害的杀手!
自己只不过是暗中打探了一下林逸青的消息,便会引火上身,被人给咬了上来!
自己和对手‘交’手两次,不但均落了下风,竟然还中了对手的淬毒暗器!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的来到了她当年曾经资助过的这家白云客栈,自己很可能会给冻死在这冰天雪地的夜里!
刚才碰巧杀掉了那些匪徒(她原本以为那是来截杀自己的。其实不是),因为剧烈运动的关系,体内余毒发作,让她一到客栈‘门’口便坚持不住了。
她也没想到,敌人的毒竟然会如此的厉害,自己虽然对伤口进行了处理,但体内的余毒还是让自己昏‘迷’了过去,如果不是这客栈里恰巧有个懂医的人,帮着她去了余毒,她现在只怕还醒不过来!
“姓林的狗贼,你好狠毒!”她忍不住骂出声来。
“姓林的狗贼?”刘子芝听得一愣。
“不关你的事。”朱雪雁起身,拿过银包和自己的东西,便要出‘门’。
她现在最担心的,便是那些东瀛杀手追到这里来,连累了刘子芝和这里的人们。
“姑娘,这外边冰天雪地的,你这个时候上路,能行吗?”刘子芝劝道,“不如在这里将息一夜,明早我再给姑娘叫一辆马车,姑娘意下如何?”
“不用麻烦了,我现在就走。”朱雪雁坚决地摇了摇头,对刘子芝说道,“刘公子,你记着,我走之后,不管谁来问,你都说没见过我,就当今天的事儿从没发生过,明白吗?”
“我明白,姑娘请放心。”刘子芝是个聪明人,他联想到刚才卓沐岩的警告,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此别过。”朱雪雁向刘子芝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快步出‘门’,消失在了茫茫雪夜之中。
天津,火车站客舍。
“晴子是第一次看见下雪,是吗?”林逸青望了望窗外飘扬着的漫天雪‘花’,看了看身边瞪大了眼睛往天上看的江藤晴子,微笑着问道。
“是。这样大的雪,是头一次见。”江藤晴子点了点头,“随父亲去法兰西国的时候,也见过一次下雪,但没有这般大。”
“不知道北海道此时下不下雪。”林逸青想起已经远赴北海道的南野英助等奇兵队员和忍者们,不由得叹息起来,“那里要是下起雪的话,只怕不比这边的小,英助他们,只怕要受一番折磨了。”
“这样大的雪,那里的‘露’西亚侵略者,也一定不会好受。”江藤晴子说道,“南野君他们,一定会取得胜利的!”
“可惜我现在离得太远,帮不了他们……”林逸青回想着和他们征战时的情景,叹道。
“您只要好好的保重,就是对南野君他们最大的帮助。”江藤晴子转头看着林逸青,眨着眼睛答道。
“晴子为什么这么说?”林逸青明白小萝莉的意思,但故意问了一句。
“乾国对您来说,不光是母国,还是又一处战场。”江藤晴子清澈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忧郁之‘色’,“比日本还可怕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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