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老实是个很少拿主意的人,但是一旦做出某个决定,几乎没有再更改的可能。这一次,无论桑老大桑老三怎样怒骂道歉,断亲书是立定了。
见好话说完了,桑老实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桑老三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大的戾气,咬牙切齿的问道:“二哥,你发达了就想撇下兄弟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地道?要是爹娘泉下有知,你不怕二老半夜里上来找你?”
桑老实脸色不变,像是没有看到桑老三眼底的狠意:“当年爹娘病重请大夫,你跟大哥一文钱都不肯出,是我掏空了家底才让爹娘多活了几天。这么多年来,也没见爹娘上来找你们两个不孝子,又咋会找上我?”
桑老三闹了个没脸,脸上铁青一片。他死死地瞪着桑老实,恨不得扑上去堵住他的嘴。然而桑老实说的全是实话,他连反驳也做不到。
见桑老三这么没用,一个回合就被打下去了,桑老大挺直脊背摆出长兄的架子,阴测测的威胁老实:“老二,你可以不顾念咱们兄弟之间多年的情义,可是别忘了你家还有读书人,你敢跟我和老三断亲,就不怕我们闹到书院,断了你儿子的前程?”
这番威胁十分恶毒了,明明是老一辈之间的事,偏偏要扯上桑榆一个小辈。站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发表的意见的桑叶看着桑老大,很不解已经过世的桑老太爷和桑老太太居然把这种蠢货当宝贝!
一直老神在在的桑老实脸色有了些许变化,他看着桑老大,脸上的表情跟女儿如出一辙:“你可以试试看,看是我先立断亲书,还是你先坏了老幺的前程。”
如果没有发生郑氏族长那茬,平白无故的他确实不好立断亲书,现在由头有了他还怕啥?且说要断亲的是他这个当爹的,跟老幺能扯上多大的关系?最多是让外人念叨几句罢了,又不会少块肉。
可是这断亲书不立,将来等老大老三他们惹出大事来,自家别说少块肉,怕是骨头都要让他们啃的干干净净。这起子威胁的话,对自家来说根本没用!
意识到桑老实真的不怕,可以说没有任何顾忌了,桑老大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恨恨的说道:“好!好!好!本以为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是藏了针的毒蜂,算是老子瞎眼了。”
桑叶听罢,默默地吐槽:不光是眼瞎了,心眼也瞎了,不然能干出借她的名头威胁族长的蠢事?
桑老实懒得搭理这两个人,扭头对桑叶说道:“你去把村长村老他们叫来,再回家取笔墨,爹不识字,这断亲书得由你代笔写。”
“哎,我这就去。”桑叶爽朗的应了一声,在桑老大桑老三等人愤怒的目光中,欢快的跑去找村长村老们了。
立断亲书得有德高望重的人做个见证,以证明断亲书属实,将来桑老大桑老三他们要是再仗着桑家做出什么事来,就牵扯不到桑家身上。
很快,村长村老们就被请到了桑老大家,在弄清楚桑老实要跟这两家断亲后,几位老人很是震惊了一番。
等到弄清事情的缘由以及桑老实的顾虑后,本来觉得桑老实行事草率,想劝一劝的村长等人顿时闭口不言,无视了桑老大桑老三期盼的目光。
莫说桑家发达后,让村子里其他人的日子好过了,单单桑榆考中秀才,下一届乡试中举有望,甚至能更进一步考中进士,村长等人就选择无条件的站在桑家那边。
虽然桑榆不姓李,但是他的根在李家村,将来他考中举人乃至进士,就是整个李家村的荣耀。要是村子里有个什么事求到桑榆头上,这沾亲带故的关系也好开口。
就算不是这个原因,也犯不着为着一些不着调的人,把一个前途光明的人给得罪了。对待桑家,只有交好一路可走。
不提村长等人的想法,没过多久桑叶取了笔墨纸砚以及印泥过来了。在桑老实的口述下,她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九封断亲书写好了。
这九封断亲书,桑家、桑老大及桑老三各拿一份,村长村老们保留一份,他日出现纠纷要用到,这就是完整的断亲证明,以防桑老大桑老三毁书赖账。
事已至此,无论桑老大桑老三如何不情愿,在村长村老们的目光下,不得不在断亲书上按下手印。
收好断亲书,桑家父女暗暗松了口气,神色比来之前好多了。桑老实更是无视桑老大桑老三等人的目光,邀请村长村老们去家里喝茶,只道是前些日子从城里买回来的新茶,邀请他们品鉴品鉴。
村长等人爱茶,难得桑家的茶也好,便没有推辞,一个个乐呵呵的随着桑家父女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桑老大桑老三等人,桑老三顾不得小辈们在场,急切的冲到桑老大面前说道:“大哥,你是大哥啊,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桑老大冷冷地看了桑老三一眼,突然踹了他一脚:“要不是你出的嗖主意把惹怒了老二,他会跟我这个大哥断亲?这都怪你——”
白白挨了一脚,桑老三的火气也上来了,嘲讽道:“是,主意是我出的,可大哥你也同意了?现在你把错全推到我身上有啥用,有本事你去把村长还有老二的断亲书要回来毁掉啊!”
桑林大的面容瞬间变得扭曲,看向桑叶等人离开的方向仿佛啐了毒:“哼,就这么撇下咱们?没门!”
这副狰狞的样子,吓得桑老三打了个哆嗦,内心偏又生出一股莫名的兴奋,暗暗打定主意跟着桑老大,从他那儿捞好处。
已经走到外面的桑叶不知道有人没死心,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一个小人,于是跟桑老大家门口的植物们打了声招呼,让它们盯着桑老大桑老三等人,才跟着桑老实等人一道家去了。
等品完茶的村长等人一走,桑老实拿出来的两封断亲书瞬间在引起了轩然大波。固然猜到桑老实会找桑老大桑老三算账,却没有人想到他会这么果决,直接跟亲兄弟断亲了。
木氏巴不得跟桑老大等人断亲,只是她最明白老伴儿的为人,难得软和的说道:“断亲书都立了,你就别再想了,咱们有儿有孙等着孝顺咱,不用稀罕那起子小人。”
桑老实心里有几分伤感,一听这话伤感就淡了许多:“你说的对,咱们有孝顺的儿孙,有享不尽的福气,确实不用稀罕外人。”
木氏松了口气,笑着夸道:“今儿个这事干的漂亮,今晚我定能睡个好觉,不用担心哪天让人算计了。”
“对对对,今儿个爹有八尺八,真是太帅了!”桑叶笑嘻嘻的附和着,夸赞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直道要学习父亲(公公)的魄力,做个杀伐果决的人,不为那些不值得的人所累。
被最亲的家人哄着劝着,心里有再多的难过也渐渐消了。桑老实给了老伴儿儿女们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正色道:“这几天,村子里怕是会有嫌话,你们听见了就当没听见,莫要跟人起争执。”
桑叶等人齐齐点头,表示知道了。末了,木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说闲话我倒是不怕,就是怕那些人不死心,又闹出别的事来。”
桑林应,皱起了眉头:“之前没跟他们撕破脸,不就是怕他们捣蛋?今年花田里的花就要开了,咱们得防着些才行。”
桑树出主意道:“那就在花田里搭个草棚子,我带着狗每天就在棚子里守夜,要是他们真敢使坏,咱家也能及时知道。”
“嗯,大哥这主意好,咱们下午就找两个人来帮忙搭棚子。”桑叶也有这个担忧,虽然能用异能给家人示警,但是她住在婆家,不一定能及时传消息,夜里有人守着花田最妥当。
桑叶都赞成,其他人就没有意见了。桑林提出要跟大哥轮流看守,兄弟俩扯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木氏言明一人守一天才罢。
解决了桑老大桑老三,桑叶记挂着胖闺女,没有留下来吃午饭,拿了刘氏塞给她的包好的包子就匆匆忙忙回家了。
孟氏问起解决的法子,桑叶简单的说了一遍,就抱着汤圆儿回房喂奶了。孟氏愣了好一会儿,苦笑着对郑老头说道:“还是亲家想的开,要是当年咱们有这魄力……”
话说了一半,孟氏突然沉默下来,没有接着说下去。
郑老头却明白老伴儿要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阿凛已经回到咱们身边,现在儿媳妇孙女也有了,以后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就没啥好遗憾的了。”
孟氏转过头去擦了擦眼角,再转过来时脸上带着释然之色:“嗯,好好过日子,没啥好遗憾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桑叶依然窝在家里指点女工们做虎头衣。等虎头衣做的像模像样了,又开始做虎头帽。
虎头衣和虎头帽的花样款式,全部按照虎头鞋的花样做,这三样就是一整套。当然,一旦投放到世面上,可以整套买卖,也可以作为单品卖,全由买的人自己选择。
及至如今虎头鞋已经出了两款,市面上的仿品也是这两款,尚没有人制作出第三款来。桑叶跟章家的管事商量好了,三月份开始,就正式上新款,于是虎头帽学会了,她又教另一批人制作第三款虎头鞋。
如此一来,虎头衣和虎头帽的款式也要跟进。不过,虎头衣和虎头帽是新品,章家提出要先看市面上的反应,才能决定出货量,眼下倒是不急着做。
等女工们学会第三款虎头鞋,桑叶已经在家里整整窝了半个月。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交代下去,桑叶打算去一趟镇上,让春香发动作坊里的女工,再招一批人手进来。
虎头衣虎头帽就要上市了,扩大人力储备迫在眉睫。相比镇上的作坊,桑叶更相信凝聚力更强的郑氏本家。
她打算把制作虎头制品的分工细化一下,让镇上的作坊专注第一款虎头鞋和第二款虎头鞋的制作,村子里的工人们就负责新款虎头鞋以及虎头衣虎头帽。只有整套的新款出来时,镇上的作坊才能制作上一款。
这天,桑叶还没出门,院子里的植物们就七嘴八舌的尖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叶子不好了,付家的几个坏蛋打算放火烧掉你镇上的作坊啦!”
桑叶大惊,急忙问距离最近的泡桐树:“怎么回事?付家怎么会想到烧作坊?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向来淡定的泡桐树,第一次用急迫的语气说道:“小叶子,是付家门口的古柏树传回来的消息,说付癞子从别处找了几个坏人,准备趁明天夜里纵火烧作坊,还要烧掉作坊隔壁的人家嫁祸给你,让你去坐牢,你赶紧想办法阻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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