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了结后,桑叶没有放松对周家人的“监视”,就怕有所遗漏让他们去而复返找春香的麻烦。
没想到那帮混混和讨债人十分给力,一前一后找到了周家人。混混们把周虎狠揍了一通,吓得他们绝了在桃源镇范围内停留的念头,连夜逃往云来县,打算以后就在云来县谋生。
结果走到半路,就被受到“指引”讨债人追上了。讨债人比那帮混混更狠更绝,不仅把周家人揍了一顿,将他们最后一点傍身的银子搜走,还要把三人抓到家里用工抵债,什么时候把债还清了什么时候放人。
要知道周家骗的不是一家,是整整五家。要是用工抵债,就算每家的债务两年就能还清,至少也要十年才能重获自由,这对好吃懒做只想走捷径的周家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周虎周母母子不甘心当十年的苦力,当场就要把周小妹卖了抵债。周小妹自然不肯同意,于是一家三口大吵了一架,彻底闹翻了。
后半夜,周小妹趁人不备,撇下周虎和周母,一个人偷偷地跑了,那帮债主连夜追都没追上。最后,他们嫌周母年老体弱干不了重活,把周虎带回去也得用粮食供着,就又把母子俩打了个半死不活,扔在了半道上。
母子俩没有钱,又不敢回桃源镇,除了咒骂逃走的周小妹,也只能继续往云来县去。结果他们运气不太好,遇到了一伙人贩子,直接就被捆上手脚堵住嘴扔到马车上,一路往东去了。
至于周小妹,装可怜博得一支商旅的同情,就随商旅一路北上……
周家人后面的命运如何,桑叶就没心思理会了。只要不出现在云来县的地界,给她带来麻烦,以后他们是死是活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解决了周家人,桑叶的睡眠都变好了,挑了个时间就把这事跟二老说了,免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春香面前提起。
向来软和的二老听完始末,把周家人狠狠地骂了一通,连生孩子都不是自己种的狠话都放出来了,可见气的不轻。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伤到了春香,腊八节那天,她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桑叶明显感觉到她少了股鲜活劲,又变成以前那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倒是二老觉得春香之前能看上周虎,就说明她不是完全不想再嫁。于是吃腊八粥的时候,孟氏小心地对春香说道:“你昨儿个你三婶子跟我说,她有个远方侄子没了媳妇儿,托她帮忙找一个,你三婶子就想到了你。”
春香抿了抿嘴,半晌没有开口。
孟氏心里着急,不住的看桑叶,示意她开口说两句。
桑叶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里不希望孟氏继续说下去。
两个孩子还在呢,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对兄妹俩是一种伤害。再则周虎的事刚过,春香显然还没从这件事中完全抽离,恐怕心里对男人已经起了防备之心,就算三婶子的远方侄子再好,眼下说了也白说。
孟氏没能理解桑叶的意思,见她摇头还以为她不好说话,再跟春香说话时语气就带上了几分急躁:“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三婶子还等着回话!”
见春香皱起了眉头,桑叶就知道她不想谈这事,连忙打起了圆场:“娘,这事儿急不得,咱们吃完了再慢慢谈,小强和妞妞还没吃饱呢!”
被这么一提醒,孟氏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向两个外孙。见妞妞吃的香甜,小强拿着勺子不作声,就知道他听懂了,不禁十分懊悔。
好好的气氛陷入了凝滞,桑叶不得不站起来,拿起勺子给每人碗里添了一勺粥,极力活跃气氛:“这是腊八粥,一定要在今天吃完,你们都多吃点,要是谁碗里有剩,待会儿分糖就没他的份儿。”
对于孩子们来说,饭可以不吃,糖不能没有。
汤圆儿第一个咋呼起来:“娘,我吃,我吃,你别扣我的糖!”
妞妞也爱吃糖,居然讲起了条件:“大舅母,你再给我点,我会吃光光的,待会儿你多给我一块糖好不好?”
桑叶笑道:“好,只要你碗里没剩,待会儿大舅母给你两块。”
汤圆儿刚想说自己也要两块糖,结果就跟桑叶凶巴巴的眼神对上了,顿时委屈极了,嘟哝道:“偏心眼!”
六岁的虎头跟着瞎起哄,指着汤圆儿哈哈笑:“汤圆儿妹妹,大伯母喜欢妞妞妹妹,不喜欢你喽!”
汤圆儿心里难受着呢,被虎头这么一说,“哇”的一声哭起来:“呜哇,我要爹,我要爹~爹,你在哪儿啊,你媳妇儿不疼你的宝贝了,你快回来哇~”
她的嘴里含着腊八粥,这么张嘴一哭,粥就顺着嘴角流出来,弄的衣襟上、裤子上到处都是。
没想到会把小堂妹弄哭,虎头傻眼了,握着勺子不知所措。
就坐在汤圆儿和虎头中间的多花气得不行,抬手就给了虎头一下:“瞧你干的好事!”
教训完弟弟,又拿出干净的帕子给汤圆儿擦脸擦衣服,还温柔的哄道:“汤圆儿,别哭了别哭了,你哥哥跟你开玩笑的,你娘最疼你了。”
“嗝~没有,娘不疼我,都不肯给我两块糖~”汤圆儿哭的直打嗝,泪眼汪汪的看着大堂姐。在她眼里,娘不肯给她两块糖,那妥妥的是她失宠了呀!
桑叶听的又好气,又好笑,伸出食指戳了戳胖闺女的额头:“没良心的小东西,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为一颗糖就闹上了?真出息!”
哪知汤圆儿回错了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哭的一个惊天动地:“呜哇,呜哇,娘坏,娘坏,娘喂我吃屎尿,呜哇,我的命好苦哇~爹,你快回来呀~”
噗!
听着汤圆儿的带有味道哭诉,在场所有人都笑喷了。
桑叶额角暴跳,已经不想说话了。
被汤圆儿这么一闹腾,先前的那点不愉快就消散了。众人费了好一番口舌,终于把汤圆儿哄住了。
好好的一顿腊八粥,就在汤圆儿的哭声中草草结束。
只是对于“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这句话,她始终耿耿于怀,看桑叶的眼神都不对了。尤其是之后桑叶抱着元宵喂奶,她就在一旁不错眼的盯着看,生怕软软白白的弟弟被娘亲喂了屎尿。
饭后,春香抢着收拾碗筷。桑叶没有跟她争,两人一道来到厨房洗洗刷刷。孟氏还没有死心,也摸到了厨房里。
不等她张口再说,春香就打断了她的话:“娘,我不想再嫁,以后这种事您也别再提了,待会儿我会去趟三婶子家,亲自跟她说清楚。”
孟氏一听,急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周虎?那就是个骗子,你惦记着他能落个什么好!”
桑叶暗道要遭,果然见春香黑了脸,正要劝两句,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就听她带着火气的声音说道:“娘,我没有惦记谁,要不是他做戏受伤骗了我,我也不会想要嫁给他,这种话您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孟氏分辨不出春香话里的真假,见她脸色很不好了,不禁气弱道:“没惦记就好,这事娘确实不该提,以后不会再说了。”
春香没有说什么,闷头洗起了碗筷。
见她这样,孟氏就打消了继续劝说的念头,说了两句话就出去了。
桑叶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替孟氏说两句,便道:“娘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到底是为了你好,你不喜欢听就罢了,别往心里去。”
在郑家这几年,她看的出春香心里有疙瘩。这疙瘩哪里来的她也猜得到,换作她处在春香的位置恐怕也一样。也是这个原因,她对春香的感情里就多了一份怜惜。
春香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嫂,我没往心里去,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桑叶能理解春香的心情,宽解道:“你不用自责,人又不是泥做的,总有脾气上头的时候,娘她老人家不会怪你。”
春香点了点头:“嗯,待会儿我去给娘陪个不是。”
桑叶也觉得有些话母女俩单独说清楚比较好,就说道:“行,你去跟你说话,我替你回绝了三婶子。”
由春香自己去说,难保三婶子会多想。
春香也知道自己去说不合适,见大嫂把这事揽了过去,就松了口气:“那就劳烦大嫂了。”
过后,桑叶来到三婶子家,委婉的表达了春香的意思。
三婶子倒是没有恼,只小声问道:“春香就打算耗着,不打算再找人了?我瞅着你婆婆急的很,前些日子还问过我。”
桑叶想起之前跟自家婆婆讨论过这个问题,想来就是那会儿婆婆找三婶子说了,便跟三婶子透了个底:“这事儿特说不准,总归要春香自己拿主意,公公婆婆都看她的意思。”
三婶子感慨道:“也是你厚道,容得下她。”
桑叶笑道:“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容得下容不下。”
三婶子夸道:“檩子能娶到你,是他郑家烧高香了。”
这样的夸赞桑叶听的不少,谦虚道:“凛哥待我好,公公婆婆也好,以心换心罢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三婶子想起了另一件事,就说道:“这就要过年了,好些人问我今年有没有奖金发,就怕今年盖了作坊,人招的又多,你就不发了。”
桑叶倒是不知道这事,知道三婶子是在替工人们探话,就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发,就按照往年的来。”
虽然赚的钱大半投到了作坊里,但是作坊已经建成了,这大头都花了没道理小气吧啦的抠那点奖金。她还指望这些人得了奖金过个丰盛的好年,回头再把亲朋好头介绍过来给她干活赚钱呢!
“成,回头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三婶子笑眯了眼,心里盼着发钱的日子。
只要发奖金,她这个小管事肯定也有,她儿子儿媳妇也在作坊里干活呢。按照往年来算的话,奖金和工钱加在一起,他们家年底至少能入账四五两银子,很好了。
回到家里,几个小的就围着桑叶,跟她要糖吃了。
怕孩子们贪吃,把牙齿吃坏了,家里糖都是桑叶管着的。多数时候,几个小的十几天都不一定能吃到糖。
在孩子们面前,桑叶向来说话算话,于是拿出糖块一人分了一颗。承诺给妞妞的两颗,就多给了她一块。
汤圆儿瞅见了,撇了撇嘴偷偷的跟多花咬耳朵:“看吧,娘不疼我。”
多花万分无奈,见她没有哭闹,就任她去了。
年前是最忙的时候,桑叶每天忙的团团转,只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她就数着日子预测郑凛的归期,算着他会在哪天到家。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年前赶回来,只能托官道上的植物们留意着,能在第一时间得到他回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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