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工作压力那么大，养生问题就越发不能忽视了。”首富先生面露遗憾之色地摇了摇头，“叶利钦总统不就同样饱受心脏疾病的困扰嘛。”

唐焕这么说实在是太委婉了——俄罗斯男人平日里没事就好喝两口的习惯，可谓众所周知，但叶利钦已经不是“没事喝两口”的境界了，而是酗酒到了对酒产生依赖的地步，甚至连外交场合都不管不顾。

比如，1993年比尔·科林顿美国总统就职典礼上的失态、1994年让爱尔兰总理艾伯特·雷诺兹在飞机外面屈辱地白等了半天也没得到会见等等，都是醉酒闹的，说是“外交事故”也不为过了。

阿纳托利·亚历山德洛维奇·索布恰克的饮食习惯，比叶利钦强不了多少。

说到这里，首富先生沉吟着建议道：“要不，你就趁着下野的这段时间，到医疗条件更为发达的西欧国家，好好休养一番。”

唐焕这么说，同样很委婉，内里的真正意思是，让索布恰克出国避避风头，盖因针对他的政~治清算，已经闹得很有一种不可开交的架势了。

“我的护照，可能出现了问题。”索布恰克苦笑着的回答，也多少反映出了他当下处境的几分窘迫。

不过，像索布恰克这样的政坛老将，肯定不至于束手待毙，心里必然早就有了应对计划。

只见他转而问道：“唐，你觉得，业力钦总统能在第二轮选举投票当中顺利胜出，成功连任么？”

首富先生当即听明白了，对方是在寄希望于业力钦继续呆在台上，以压制俄罗斯内的政治清算苗头。

不得不说，索布恰克这样的改革派，行事风格上还挺在意出招方式的堂堂正正。

唐焕笃定地回答道：“或许，过程有些惊心动魄，但结果肯定尽如人意。”

业力钦的政~治生涯，除了严重受制于自己的心脏病之外，也在民意方面被唾弃了——今年年初的支持率接近于零的现象，便说明了这个问题。

原因很简单，业力钦担任俄罗斯总统这几年，可谓是民生凋零，老百姓生活得反而没有苏联时期好了，怎么可能还愿意支持他！

不过呢，社会现实很残酷——俄罗斯的话语权并没有落到穷人手上，而是被那些从私有化过程里大发其财的少数派掌握着。

这类原本时空数年后被冠以“寡头”称呼的富人，发觉业力钦一旦下台，就没有具备足够政~治能量的人，在台上保护他们的既得利益了，于是便撺掇着身体状况不佳的业力钦，参与今年的总统选举，并提供各种支持。

说白了就是，这些人铁了心地不让俄共上台执政。虽然这一派别相比于之前那个版本，政~治纲领上堪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他们的屁股，不是坐在自己这边的。

结果，6月16日举行的第一轮投票，竞争得异常激烈——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出战的业力钦，得到了2666多万张选票，比例为35.8%；而俄共推举出来的代表——根纳季·久加诺夫，则得到了2421多万张选票，比例为32.5%。

由此可见，双方的“支持度”有多么接近了。

值得注意的是，选举过程中，“抗议票”所占的比例不容忽视。

所谓的“抗议票”，指的是那些故意投给胜出机会甚低的候选人，或者备受社会争议的候选人，以表达对主要政~党候选人不满的选票。

一般情况下，投“抗议票”的人只占全体选民的一小部分，对选举结果的影响不大。

可在俄罗斯总统选举的第一轮中，有超过116万的人投了“抗议票”，比例达到了1.6%，超过了好几位陪跑者的得票实力。

按照目前这种乱局来看，在即将到来的7月3日的第二轮投票当中，业力钦和根纳季·久加诺夫，谁会最终胜出，还真是扑朔迷离。

但唐焕知道，现在占据着俄罗斯最多资源的那一小撮人，有多坐卧不安，进而孤注一掷。

“希望如此吧。”索布恰克点了点头，接着话锋一转道：“现在虽然我的出行受到了限制，但我想让女儿克谢尼娅到国外接受更为先进的高等教育——不知道唐可否帮一下忙？”

看来，索布恰克也在准备后路。毕竟，最新的民意调查结果是——根纳季·久加诺夫稳定地超过25%，而业力钦勉强地维持在10%左右。

首富先生哑然失笑道：“举手之劳，你就放心吧。”

……

相比于索布恰克忙于自保，蒲京肯定要四处活动了——在这风起云涌、不可琢磨的时局变幻当中，正是下注的好机会。

唐焕带着蒲京，主要接触了两个圈子。

就在今年年初，联合银行总裁鲍里斯·阿布拉莫维奇·别列佐夫斯基和大桥银行总裁弗拉基米尔·古辛斯基挑头，联合了梅纳捷普银行总裁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首都储蓄银行总裁亚历山大·斯摩棱斯基，以及国际商业银行总裁弗拉基米尔·维诺格拉多夫、阿尔法银行总裁米哈伊尔·弗里德曼、俄罗斯信贷商业银行总裁马尔金等人，组成支持业力钦连任的联盟，以阻止根纳季·久加诺夫当选。

用一句更广为熟知的话来形容，这就是俄罗斯特色下的“七大寡头”了。

业力钦民意调查那么低，连维持两位数的10%都不轻松，可在第一轮选举当中，还是以高出3个多百分点的优势胜出，其中的奥秘，就是靠钱。

俄罗斯的选举法，限制每个总统候选人的竞选支出上限为300万美元——俄共那边的根纳季·久加诺夫就算想要超支，也未必有那个财务资源；而叶林钦这边涉及到资金面，则是从7亿美元到20亿美元——具体数字讳莫如深，估计没人能说得准。

这么多的钱，哪里来？当然就是这些寡头了。

另外，国际势力也在或明或暗地施加影响。比如，在美国的催促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答应俄罗斯的102亿美元贷款，在今年到账了。这无异于一场及时雨，使得业力钦政~府足以支付拖欠数百万俄罗斯人的工资和养老金。

金钱开完路了，接下来自然是大打媒体战了。

这些寡头可不仅仅拥有银行，控制石油等等暴利产业，还掌握着报纸、电视台——鲍里斯·阿布拉莫维奇·别列佐夫斯基和弗拉基米尔·古辛斯基，便有媒体大亨的另外一个身份。

首富先生带着此时还排不上号的葡京，出席的活动，就是鲍里斯·阿布拉莫维奇·别列佐夫斯基所举行的宴会。

这些寡头就是要利用诸如此类的公开场合，打造出没有人可以取代业力钦政~治地位的氛围。

在宴会上，他们做大声疾呼，一旦根纳季·久加诺夫和俄共上台执政，那俄罗斯就倒退回高压统治下的斯大林时代，在座的很多人难逃被送入古拉格劳改营的悲惨命运。

不得不说，煽动如此恐慌情绪的招数，非常有效，说是打中了根纳季·久加诺夫的死穴也不为过。

唐焕端着酒杯，呷了一口，然后瞥了一眼正认真观察宴会动态的葡京，心里琢磨——索布恰克的很多政~治主张，会损害到当面这些寡头的利益，进而使得圣彼得堡那边对他展开清算后，其在俄罗斯内得不到有力支持的本质原因。

等叶利钦在这些寡头的扶持下，有惊无险地连任后，估计会对该利益集团更加依赖，最后也做不了索布恰克的救命稻草了。

这时候，慷慨激昂完了的鲍里斯·阿布拉莫维奇·别列佐夫斯基，凑过来说道：“唐，跟你做个生意。”

首富先生笑道：“那肯定是大买卖了。”

“大不大，就要看你肯不肯在价格上高抬贵手了。”鲍里斯·阿布拉莫维奇·别列佐夫斯基放低声音道：“我需要水平能够经受住俄罗斯所有人眼睛检验的计算机图像处理服务。”

闻琴声知雅意的唐焕，放下酒杯，随口问道：“怎么，业力钦总统的健康情况，不允许他参与接下来的公开竞选活动么？”

“唐果然是名不虚传的聪明人——不管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鲍里斯·阿布拉莫维奇·别列佐夫斯基一边恭维着，一边让侍者拿来自己珍藏的顶级伏尔加酒，“业力钦总统的心脏病，年初就很严重，而这个几月的工作压力又这么大，现在就不堪重负了。”

鲍里斯·阿布拉莫维奇·别列佐夫斯基亲自给首富先生倒上酒，“我想，凭借唐的计算机技术和好莱坞特效的结合，制作一些业力钦总统仍然带病坚持工作的照片，应该不成问题。”

唐焕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接过酒瓶，给旁边的葡京，也满上了一杯，接着介绍道：“这位是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葡京，现任总统物业管理处的副主任，之前是圣彼得堡的副市长。”

鲍里斯·阿布拉莫维奇·别列佐夫斯基意味深长地笑道：“圣彼得堡那边，现在可是非常热闹。”

首富先生举杯示意道：“圣彼得堡那边再热闹，也和弗拉基米尔没有关系了——他打算在莫斯科发展自己的事业。”

鲍里斯·阿布拉莫维奇·别列佐夫斯基了然地点了点头，和葡京聊了几句后，又转回之前的话题，“唐，我刚才说的那个生意，怎么样？”

“什么生意不生意的。”唐焕淡淡地一笑，“俄罗斯这边的互联网，虽然比不上美国那边声势震天，但也算得上欣欣向荣了，还愁找不到你所要求的专业人才？”

“唐说的是。”鲍里斯·阿布拉莫维奇·别列佐夫斯基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

等从这个热闹得甚至气氛近乎狂热的宴会出来后，走到车边的首富先生感慨了一句，“如今的俄罗斯，命运由里面这些人决定。”

说完之后，唐焕对葡京笑道：“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去拜会叶利钦总统。”

“叶利钦总统现在不是因为健康原因，不会客么？”葡京有些意外地追问道——他来莫斯科工作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最多也就是远远地看上业力钦一眼。

首富先生玩味地反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到克里姆林宫探望感觉身体不适的你，会被拒之门外么？”

葡京豪爽地一挥手，“我是那种不珍惜友谊的人么！”

……

现在叶利钦确实需要静养，但唐焕可用的人脉很多，比如，通过涅利金和业力钦的小女儿塔季扬娜维持的这条线。

涅利金这位体操奥运冠军，现在的境遇可不是那些目前生活窘困的昔日同行能比的。她在国际体操联合会、俄罗斯奥委会等等体育机构内担任要职，也是唐氏全球体育产业里的重要董事，社会地位非同小可。

而且，通过诸如救济日子不好过的前运动员等等事迹，刷来了慢慢的声望。

凭借这些资本，涅利金足以和俄罗斯第一千金平等结交了。

塔季扬娜目前在总统府的地位很特殊——常年陪在深受心脏病困扰的父亲身边的她，是业力钦今年竞选总统团队的经理，手的特殊权力，不言而喻。

见面后，首富先生关切地询问，“我推荐的中医保健，效果怎么样。”

“很好。”塔季扬娜感激地回答道：“我父亲身上的一些症状，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那就好。”唐焕点了点头，随手把身旁的葡京介绍了过去。

接下来，首富先生和还在养病的业力钦，短暂地会晤了10分钟，聊了一些从自己的角度，掌握到的利好消息，倒也让对方轻松了不少。

……

唐焕就这样在俄罗斯转了几天，第二轮总统选举则在7月3日这一天如期而至。

之前民调中处于明显劣势的独~立候选人业力钦，获得了54.4%选票，击败了俄共候选人根纳季·久加诺夫，如愿连任俄罗斯总统。

不过，他的就职典礼，要等到8月9日，才会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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