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沈南逍不想说，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究竟做了什么，他自己也是一概不知，因为米拉库鲁的后遗症又一次发作了。

但这一次跟之前有着很大不同，沈南逍从回来到现在一直觉得心绪不宁，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偏偏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极夜”里边有不少人在人格分裂这一块儿都可谓是经验丰厚，丧钟尤其堪称典型。

但沈南逍却是想问又不能问，大战在即的情况下，要是让“极夜”的人得知首领是个精神失常的人，整个“极夜”都会为之崩溃。

当天晚上沈南逍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可怕的梦，他在梦里面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就仿佛照镜子一样，另一个自己冰冷的眼神中透着邪恶，就那么看着他，并不断冲他阴恻恻的发笑，最后忽然提起来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让沈南逍觉得可怕的并不是人头，他杀的人不在少数，人头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真正让他不寒而栗的是，那颗人头是他所熟悉的人的头颅……

沈南逍醒来的时候，刚一打开门，却发现几乎“极夜”所有成员都已聚集在他门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复杂至极，连一向疯疯癫癫的哈莉奎茵看来也是说不出的凝重。

沈南逍回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然后他就意识到那似乎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梦。

所有人都进入了沈南逍房间，然后铜虎就神情俨然地打开了电视，并随便选择了一个频道。

电视画面上正在插播着一条紧急新闻，标题与副标题赫然写着，星城市民的守护神，星城的英雄绿箭侠于昨天夜里遇害，遗体被发现于中城梧桐路。

据报道目击者是一名普通上班族女郎，她声称绿箭侠死于一种奇异的飞刀，并释放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绿箭侠的真实身份居然是星城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奥利佛奎恩，一时引发各种热议，但暂时还未确认相关消息是否属实。

新闻播放到这里就没有播放下去的必要了，绿箭侠奥利佛奎恩死了，死于一种奇异的飞刀。

“极夜”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沈南逍的脸上，似乎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哪怕只是表露出一种感情也好，但他却只是呆呆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沈南逍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昨天晚上的梦，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梦，因为梦中另一个自己手里拎着的头颅，正是绿箭侠奥利佛奎恩。

本来超级英雄与超级罪犯是敌对势力，现在有超级英雄死了，这里绝大多数人都应该弹冠相庆，甚至开香槟庆祝才对。

但事实却已然不是那样，有部分人的确表达出了些许喜悦之情，但也有一部分人却是表现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言不明的压抑，甚至还带有些许愤怒。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尽管除了你之外，似乎没有人会使那种飞刀，更没有几个人能杀得了奥利佛奎恩。”也不知过了多久，居然是丧钟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表情复杂，看向沈南逍，道，“但我还是希望得到你的亲口证实，这件事情，是你做的吗？”

他问出了很多人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是我。”沈南逍没有否认，淡淡说道。

丧钟忽然摘下面罩，露出一只残缺不全的眼睛，另一只眼睛则是目露凶光，道：“他射瞎了我一只眼睛，然而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报复，你就已经把他杀了，那么我现在要找谁报仇去？”

“你可以找我。”沈南逍面无表情。

丧钟瞪着他看了许久，而后重重哼了一声，气冲冲摔门而去。

对于丧钟而言，一个跟自己旗鼓相当的敌人简直就是上苍赐予他的礼物，突然间失去一个知己知彼的宿敌，痛苦的滋味并不下于失去一个相识相知的老友，而独属于他们的游戏也会因此变得索然无味。

在场很多人都无法完全理解丧钟，会觉得他就像个心理扭曲的疯子，实际上他也确实是个疯子。

不过跟丧钟一样疯的还有贝恩和极速，如果现在被杀的不是绿箭侠，而是蝙蝠侠或者闪电侠，他们会跟丧钟同样失意，而不会觉得解恨，因而也就只有他们能完全理解丧钟。

“极夜”大部分人都离开了房间，留下来的要么是沈南逍的老熟人，铜虎、巨化女、银女妖以及电女魔，要么是近来跟沈南逍走的比较近的哈莉奎茵，唯独复仇恶魔算是个例外。

由于坚决反对沈南逍成立“极夜”之后的行动，复仇恶魔这段时间对沈南逍可谓极其不满，几乎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但现在他却留在了房间里。

“你有话说？”沈南逍看了复仇恶魔一眼。

“他是个好人，你不该杀他的。”复仇恶魔怒视着沈南逍。

“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沈南逍神色如常。

“我看错你了，你虽然做了很多我无法理解的事情，但我以为你至少还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复仇恶魔一脸失望之色，“现在看来，我显然是大错特错。”

沈南逍默然不语。

“我希望你明白，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因为哈莉他们，而绝不代表我认同你。”复仇恶魔紧皱着眉头，忽然森森道，“相反，我可能会杀了你。”

沈南逍仍是默然不语。

复仇恶魔凝视着沈南逍，目光中含带森然怒意，许久方才转身离开。

“你跟他应该是差不多的想法吧？”沈南逍忽然看向一直拧着眉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铜虎。

“你确实不该杀他。”铜虎并没有否认，紧抱着双臂，神情凝重，道，“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男人，连他的许多对手都时常竖起大拇指称赞他。”

“他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也确实不应该杀他。”沈南逍微微皱眉，长叹道，“但他还是死在了我手上。”

“恕我听不太明白。”铜虎粗声粗气哼了一声。

沈南逍的表情忽然变得寞落，眼神中更是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你听不明白，我却似乎听明白了。”哈莉奎茵忽然似笑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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