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蹙眉,见陆川又倒了第二杯酒,想说什么,看到陆川眼底的绝望,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暗暗的叹气。
孽缘!作孽!
“这第二杯酒,敬我们终究失去的时光,告别了鲜血淋漓的成长,背向彼此,最终越走越远。”
你的路不在我的路上,我本以为只要努力,我们一生都不会到分叉口的。可是既然已经到了,那就这样吧。
告别鲜血淋漓的成长,告别他们都回不去的美好曾经,成人的世界里,他们只会冷漠的相互厮杀,给彼此留下无数看不见触摸不到的伤痕。
“这三杯酒,敬你无限可能的未来,敬我已经穷途末路的人生!”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看向楼上那抹淡淡的身影,眸底有着野兽的绝望,哀嚎,只是无人知晓。
满满的三大杯伏加特入腹,一路焚烧着五脏六腑。她活的比谁都理智,却不表示她是没有感情,没有知觉的人。
喝的又快又急,酒精还没有上脑,她的脸色微微泛红,待陆川离开后,她入座。
陆恒见气氛有些僵硬,奇怪,眸光示意楼上的陆子矜下来,要陆川跟自己一起走到阶梯的中间,毫无疑问的是要当众宣布婚讯。
陆半夏坐在人群中,所有的人和事都成了虚幻,好像全世界的灯都灭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手指摸到一旁放的酒瓶,还没有给自己倒满,手被人握住,她抬头对上薛谦让阴翳而深邃的眸光,薄唇轻勾:“放手!”
薛谦让没说话,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走酒瓶,“陆半夏,我们回家。”
其他人的眸光因为陆恒要宣布陆川和陆子矜的婚讯而被吸引走,没有人注意到薛谦让半抱着陆半夏离开,除了陆川。
陆半夏垂着头,没有再去看一眼那引人注目的一家人,被薛谦让塞进车子里。
薛谦让不知道她怎么了,眉宇之间突如其来的难过与忧郁,但他确定这份巨大的悲伤与陆川没有关系。
“薛谦让!”
以为她喝多了,薛谦让倾身过去为她系安全带,只是刚摸到安全带还没扯过来,她突然侧头,叫他的名字,明亮的眼神似要将他看穿,“他,真的死了吗?”
手指僵硬了下,呼吸都变得不自然,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清醒,没有一点酒醉的模样。
“如果我说,他真的死了,你信吗?”
“我不相信!”陆半夏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他,回答的干脆利落。
薛谦让避开她的眼神,妥帖的为她系好安全带,“既然不相信,又何必去问!坚持自己心中所想的,不就好了!”
陆半夏没有再追问,垂下眼帘遮住眸底黯淡的光,头靠在车窗上。
她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可是这样坚持的相信,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她生小豆芽的时候做了一场很长很美好的梦。
梦里李越祈已经回到和她小豆芽的身边,他们拥有一个叫“让爱重生”的奇迹。
她以为自己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却没想过梦醒后是如此残忍而冰冷的现实!
他没有回到自己和小豆芽的身边,而自己的爱情也没有遇到春暖花开,复活重生!
是否因为她过往的偏执与执拗就注定她亲手埋葬了自己今生的爱情,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以前她一直不懂李越祈口中说的所谓“公平,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不公平!
车子在公路上平稳的行驶,薛谦让将车速放的很稳,大概是担心她喝多了,不舒服,要是车子开的太快,她会更不舒服。
薛谦让从来都没有这样迁就过一个女人,哪怕是和温妮交往多年,也是他占据主导线,从来都是温妮配合着他的喜怒哀乐。这样迁就,关心一个女人,陆半夏是第一个,居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想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久前自己还发疯的要杀了她!幸好,她安然无恙,还好,他的妹妹还活着。
陆半夏紧闭的眸子突然睁开,眸光黯淡无光,不泛丝毫涟漪,声音略显沙哑:“不回家。”
“去哪?”薛谦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理发店。”
薛谦让一怔,侧眸看她,她已闭目,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莫名的哀伤在紧皱的眉头上挥散不开。
陆半夏和薛谦让无声的离席,宣布婚讯后陆子矜便上了楼,守着已睡着的儿子。
姚玉进来时,陆子矜正坐在婴儿床前,星眸温柔的凝视着自己的孩子,有着说不清的眷恋与期望。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她和陆川的孩子,即便陆川再不喜欢,再厌恶,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高兴,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姚玉走到床边坐下,还没有开口,听到她轻声道:“妈,以后不要在这样了。”
姚玉脸色一怔,反问:“哪样?”
陆子矜侧头看向她,充满感激道:“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受委屈,但是这么多年我已经累了,不想再和她比较下去了。”
“就因为陆川愿意娶你?”姚玉心头堵着一口闷气,声音是质问的语气。
陆子矜的脸色一僵,收回抚摸儿子的手,垂下眼帘,淡淡道:“不是!”
“以前年轻气盛,总想到要和陆半夏一较高下,什么都要和她比,不甘心输给她。现在我有了孩子,很多事也想明白了,只要我的孩子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之前心里有太多的怨气,有太多的仇恨,她不甘心,所以自己不好过,也不愿意让陆半夏好过……可是现在她不一样了,她有孩子,她是一个母亲。
无论做什么,她第一个考虑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爸爸年纪大了,他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而陆川虽然愿意与自己结婚,但心却一直在陆半夏身上,只要她和孩子离开国都,陆半夏愿意将手头的股份分给孩子,这是一个很大的让步。
如果自己继续和陆半夏作对,只怕不但孩子得不到这些,还有可能一无所有。
以前一个人也就罢了,现在她想让自己的孩子过的好一点,有一个看似正常的家庭!陆川即便再厌恶自己,可是她相信只要时间长了,为了孩子他也会有所退让与改变。
也许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就为那点股份,你就向陆半夏妥协了?真打算和陆川结婚后就带着孩子定居国外?”姚玉眼神闪过一丝阴郁,语气提高,显然陆子矜这样的想法让她很不满意。
陆子矜蹙眉,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妈,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也劝我,不要和陆半夏作对,家和万事兴么?”
姚玉怔愣,薄唇牵起几分勉强的笑,“我是这样说没错,只不过妈是心疼你!凭什么要我们离开?要走也是她走!”
陆子矜露出苦涩的笑容,“谁走有什么区别吗?妈,我和陆半夏争了这么多年,可她却从未将我放在眼中,在她眼睛里我就不过是一个小丑!现在我是想明白了,只要我的孩子好,其他的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也是最神奇的存在,它可以彻彻底底的改变一个人,犹如脱胎换骨。
虽然说陆子矜心底还是不喜欢陆半夏,但至少不会再去做那些无谓而无聊的事了。
何况,李越祈已经不在了,陆半夏一个人带着孩子,情境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姚玉看了她一会,轻声道:“好,我以后不会为难她。我们就安安心心的过我们的日子。”
陆子矜点头,一只手握住姚玉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婴儿床里的孩子,眸底溢出一丝丝的满足。
姚玉看着女儿和外孙,眸底却划过一抹异样的光……
理发店的镜子里,一张惨白无色的脸,眉宇之间隐着悲凉,薄唇紧抿着没有感情的弧度,在平静无波的眼底隐藏着巨大的沉郁。
地面覆盖着乌黑的长发,碎发,凌乱不堪。她原本乌黑海藻般的长发已只有齐耳的长度,再短点连耳朵都遮挡不住。
薛谦让站在一旁,黑眸流出一丝心疼。若不是他阻拦,陆半夏大概都让理发师给她剪成了寸板头了。
付钱,抓住她的手臂,轻声道:“我们回家。”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我们回家。
短暂的时间相处,潜移默化中他接受陆半夏这个妹妹的存在,潜意识里将她视为家人,将她的家当做自己的家。
陆半夏一直沉默,不说话,被他塞进车子里带回家,路上可能是酒精上头,她的意识不太清醒,连同眼神都变得迷惘而无助,没有往日的犀利和漠然。
下车时,若没有薛谦让扶着,她大概就摔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站不起来。
薛谦让一边面露嫌弃喝醉的陆半夏,一边却紧紧抱住陆半夏上楼,开门就看到站在窗口的身影,蹙眉:“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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