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个路口进入一条单行道,尤其是陆半夏是逆向行驶,迎面而来的车子已经开始不断的按鸣笛,刺耳的声音落在陆半夏的耳中显得朦胧而遥远。
清澈澄净的眸子此刻光烁模糊不已,周遭的一切都好像是被塞进一个真空的瓶子里,她失去了清醒的意识,逐渐的要陷入一种漫长的沉眠。
“滴滴滴滴滴滴!”对面的车子不断的按鸣笛,已经吓的魂飞魄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倒是想躲,想停,但是陆半夏的车子已经陷入失控,保不准就撞向他,想躲也躲不了。
眼见着就几米的距离,对方按鸣笛更频繁,刺耳的声音终于让睡的沉稳的薛谦让醒来,还没意识发生到什么事,他就看到迎面即将要撞上的车子,侧头看向陆半夏。
一瞬间衣服已被冷汗湿透,陆半夏闭目已睡着了。
“陆半夏……陆半夏……”薛谦让伸手去摇她,因为刹车在陆半夏的脚下,他根本就没办法伸过腿去。
陆半夏一下子被他惊醒,眸光看到对面的车子,脑子还没意识到什么,本能的将方向盘往右边打。
一般车祸发生时,司机的潜意识会将方向盘往左打,这样的结果会是副驾驶的人受伤最严重,在车祸中副驾驶死亡率高大百分之五十二点七。
那个阳光静好的午后,微风徐徐,空气中疑似弥散着花香,沁人心脾。刺耳的鸣笛声,人们从心底发出对死亡恐惧的声音,混乱的像是世界这个大玻璃器皿彻底被打碎,大厦倾塌,满地的残亘断瓦,废墟荒凉。
在最后的紧要关头,陆半夏的方向盘还没有打向右边的时候,身旁的薛谦让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与敏捷,抓住她的手强硬的将方向盘打向了左边。
对面的是一辆中型货车,电光火石之间的相撞,陆半夏想要挽救已经来不及了。惊天动地的巨响,眼前的场景变得虚幻而模糊,只是感觉到有温暖的胸膛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免她半世流离与哀伤,免她受苦受伤血流不止。
烈日炎炎下,被撞的变形的车子冒着黑色的烟雾,副驾驶的彻底被撞干瘪进来,卡住了他半个身子,上身倾斜到驾驶的位置。
有温热的液体滴滴落在陆半夏的身上,是汗,是泪,或是血,她分辨不清楚。那些粘稠的触觉,滚烫的像是要烧伤她的肌肤,要裹住她整颗灵魂。
灵魂和**一样都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僵硬的身子还被人紧紧的抱在怀中,她试图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却触摸不到将自己护在怀中的人。
“……薛、谦、让……薛、谦、让……”呜咽的嗓音从喉间艰涩飘出,轻若飘絮,很快消散在弥漫着血腥与死亡的空气中,只是那尾音的颤抖绵延不绝。
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冰冷与寂静。
或是激烈相撞的缘故,或是身体的缘故,陆半夏的意识也在逐渐被剥离,沾着粘稠液体的睫毛沉重的抬不起来,缓慢的陷入无期的沉眠之中。
对面货车司机伤的不是很严重,立刻打急救电话,又是报警。
警察和急救车还没有到,有一辆逆行而来的车子还没停稳,车上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下车,朝着侧翻的车子狂奔去。
俊朗儒雅的五官上弥漫着担忧与恐惧,不顾地面的汽油的油渍,跪在地上,用手肘将剩下的未碎的玻璃撞破。扯开安全带,强势的将陆半夏从车内拽出来。
也顾不得会不会弄伤,弄痛她。
“陆半夏……半夏……夏夏……”他将她抱在怀中,不停的轻拍她的脸颊,呼唤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够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
苍白的脸颊被鲜血染了半张脸,齐耳的碎发有着粘稠的液体,不知道她伤到哪里,也不知道这些血是不是属于她的。
心被千万根针扎的疼,神魂俱裂,支离破碎。紧紧的将她揉在自己的怀中,似要揉进自己的骨头里,灵魂深处,共生共存。
陆半夏很多光怪陆离的梦,其中最让她舍不得醒来的梦便是在车祸发生后,自己和薛谦让被困在车厢里。
是李越祈及时赶到将自己从车厢里拖出来,紧紧的抱在怀中,不停深情呼唤着她。
他的轮廓在阳光下变得模糊而好看,他的声音低沉迷人,他的双臂是那般有力的紧抱着自己,好像一生一世都不会在分开。
她缓慢睁开眼睛看清楚他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似满足,似幸福,似
“真好,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溢出,随之抚摸在他脸颊上的手指猛地垂落,她再次陷入昏迷中。
如果这是梦,她情愿此生不醒。
陆半夏醒来是在一间独立的病房,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病房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
起身,下床,穿上拖鞋,一步步的走向病房的门口,拉开门站在门口就要进来的护士怔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笑容:“你终于醒来了。”
陆半夏目光平静无波的看向她的脸,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似乎她梦中一夜,世间已过万年。
“陆小姐,你没事吧?”护士见她半天都没说话,面露忧色。
灵魂从永眠之中苏醒,她突然抓住护士的肩膀,用力的几乎要将其胳膊捏碎,“……薛谦让……薛谦让呢?”
她想起来了。
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薛谦让强制性的将方向盘打向左边,用他的身体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护她的安然无恙。
护士痛的蹙眉,生气,但想到病人之前遭受车祸,此刻情绪激动失控,情有可原。
“你问的是和你一起被送到医院的男人吗?他在加护病房,现在还没醒来……”
“加护病……”护士的话还说完,陆半夏冷冷的打断她的话,“加护病房在哪里?”
“楼上,右转……”
护士的话音未落,陆半夏已经朝着安全通道跑去。
反光的玻璃中既可以看到躺在病床上,插着大管小管无数的薛谦让,也能看到短发凌乱,神色惶恐不安的陆半夏。
薛谦让的头部被雪白的绷带包裹,戴着氧气罩遮去大部分面容,若不是医疗仪器不断的发出滴滴的声音,提示他还活着,陆半夏的心只怕已成灰烬。
从来没有想过,薛谦让会在紧要关头,奋不顾身的救自己,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之前他们还是敌对的仇人。
也许,这就是血缘。
陆半夏脑子一片空白,看着躺在加护病房昏迷不醒的薛谦让,她情愿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
站了不知道有多久,身后传来刺耳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冰冷的在走廊里回荡。
陆半夏侧身看到雷厉风行的一个高贵夫人走过来,连身裙,高跟鞋,红艳的唇瓣,一双深邃却锋利的眸光在看到病房里躺着的人,眼底泄露出悲伤与痛楚,一闪即逝,下一刻将眸光锁定在陆半夏身上,语气不善的质问:“你就是那个薛之问在外面的野种?”
一句话,陆半夏瞬间就猜测到站在面前的夫人身份。
薛之问的妻子,不,是前妻,薛谦让的母亲nancy。
陆半夏沉默,此时此刻,她无话可说。
“我的儿子竟然会为了救你这个贱人而受这么严重的伤!”nancy脸色越发的难看,眸光里毫不掩饰对陆半夏的厌恶与痛恨,“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十条贱命也不够赔我儿子的一条命!”
“……对、不、起。”沙哑的声音缓慢的吐出三个字。
“你母亲抢了我的丈夫,现在你还要害死我儿子!你们母女两都是扫把星,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越想越生气,多年的修养与高贵此刻荡然无存。一想到薛谦让因为这个野种要丢性命,她恨不得杀了陆半夏。
言语没有剿灭她心底的怒火,扬起手就想要给陆半夏一个巴掌!
陆半夏阖眸,不躲。
这巴掌,她该的!
指尖的风拂过脸庞,却没有碰到她的脸颊。气氛骤然冰冷,凝重起来,陆半夏缓慢的睁开眼眸,一点点的看清楚眼前的场景。
nancy的指尖距离自己只差几毫米,而她的手腕被大掌紧紧扣住动不了,脸色铁青,难看……
眸光顺着长臂一路看过去,当看到英俊的轮廓,挺立的五官,麻木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星眸里晕起了湿润的涟漪,气雾氤氲。
欣长挺拔的身影站在nancy的侧边,大掌甩开她的手指,语气沉静:“现在你最应该关心的应该是薛谦让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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