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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夜语再醒来时,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是死了,而如今出现的一切都是她死后看到的事物。毕竟昏迷前的感觉太过痛苦,那种全身都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疼,犹如去地狱里走了一遭,让她现在都提不起半分力气。听着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看到那张带着怒意的脸,花夜语便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
傅白芷在床边坐下,看了眼花夜语惨白的脸,轻轻替她把被子盖好,然后便沉默的转过身,一句话都不说。寂静的气氛让两个人更加无言以对,花夜语甚至不敢挪动身子,生怕翻身的动作会打破这份安宁。最终,还是傅白芷先开了口。
“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吗?还是说,你到现在还想瞒着我?”傅白芷的声音分不清喜怒还是忧愁,花夜语看不到她的脸,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她该怎么说,该怎么对她的爱人说出…自己将死的话?太残忍了,不是吗。
“阿芷…对不起…我…”花夜语不知该说什么,无力的道歉在这个时候更显苍白。她看到傅白芷把头压得更低,她消瘦的肩膀不停的颤抖,她无措的用手擦着脸,可那颤抖却越发的严重。顺着侧面看去,花夜语看到一滴滴晶莹的水滴掉在她的衣摆上。
“阿芷,别哭。”到了这个时候,花夜语反倒松了口气,她不用再压抑自己对傅白芷的关心和爱意,也不用隐藏自己对她的心疼。此时此刻,眼睁睁的瞧着傅白芷哭的那么无助,她又何尝不难过。她最怕的就是这种事,她最舍不得的,就是阿芷难过。
“语儿,你现在说对不起到底有什么用呢?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瞒我这么久,刚才我找大夫来,他说你时日无多,我不信,我让他一遍又一遍给你诊断,把人都吓跑了…他定是把我当成了傻子疯子,我宁愿被所有人当成傻子疯子,可唯独你不能。”
“我没有。”听着傅白芷的话,花夜语起身抱住她,当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花夜语用脸颊蹭着傅白芷的后背,这样的人,让她眷恋不已。
“你没有,可是你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你身体的毒是怎么回事?是一早就有了对不对?所以你才会在最开始遇到我的时候不与我相认,最后又百般设计的离开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命不久矣,不是吗?”
傅白芷红着眼睛问道,她转过身,用双手按着花夜语的肩膀,她现在只想求一个答案,即便已经很明显的摆在眼前,她还是想听花夜语亲口说出来。
“阿芷,你说的没错,我这身子,早在六年前就该死掉,是阎罗婆救了我,却也让我变成了一个怪物。这身体里有上百种毒,无解亦是无救。”花夜语轻声说着,即便她的语气轻松,傅白芷却听得心惊胆战。
原来,花夜语的这身毒,已经跟了她整整六年,想必她每天都在忍受这份剧毒的折磨,一日又一日,一直到现在。她躲着自己,把自己推开,并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她害怕自己知道她的身体情况,才会选择那些极端的方法吗?
“花夜语,你骗的我好惨。柳静沫知道,暗影也知道,所有与你亲近的人,都知道你的情况,唯独我这个最该知道的人,却是最晚得知的。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可是你在一开始,就已经选择了自作主张的路,不是吗?”
“刚开始见面的疏离是这样,葵亥林被我所伤也是这样,就连后面暗影的那件事,亦是如此。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直都很没用?你始终都只是把我当做可以一同享乐,却无法共苦的人。我是你的爱人,是要和你一起度过一辈子的人,你为什么就不告诉我呢?”
“你知道不知道被爱人欺骗隐瞒的痛苦,你知不知道今天看着你倒在地上,我有多害怕?我很努力在追逐你的步伐,我不停的让自己变得厉害,变得可以保护你,可是你早已经给我们判了死刑,无论我怎么做,我怎么去追赶你,你还是要把我推开。”
“我…我从没想过自私的我会这么爱一个人,分明我在这个世界想要活着就已经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可是我想更努力,拼了命的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我始终没办法追上你,不是吗?”
傅白芷说的嗓子沙哑,而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脸。看着她难受的模样,花夜语捂着胸口,终于知道,她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的确,她一直都在自以为是的替傅白芷做下决定,所有她以为的好,都是另一种对阿芷的伤害。
可是,花夜语的性格便是如此,她看似很柔弱,可是她的心比谁都要狠,哪怕是对她自己也不例外。如果再给花夜语一次选择的机会,她或许还是会选择一个人承担这些。
“阿芷,我知道说什么你都会难过。我…又何尝不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要怎么对自己的爱人说,我命不久矣,但是我爱你。你的所有改变我都看在眼里,你变得越是优秀,我就越没有勇气说出来。因为我没有资格让你为我消耗什么,我的路很快就断了,可你还要走很远。”
“你太好,而我却不足够好。我每一次毒发,都会害怕,怕自己看你一眼就少一眼,我有时候甚至会私心又可怕的想,若你能够和我一起死,该有多好。若我能将你杀了,这样我们或许就可以永远不分开。可是我舍不得,那个世界我没有去过,可我知道,它定是不会比这个世界美好。”
花夜语没有哭,可眼眶却泛着猩红,听她说这些,傅白芷安静的站在床边凝视她。过了许久,她动了动身子,忽然半跪上床,将花夜语衣领内藏着的玉佩拿出来。这玉从最开始的完整到残缺,再如今…看着玉佩中的那条裂痕,傅白芷轻轻用力,便将玉佩沿着痕迹重新折断,继而用绳子分别系好。
她把一只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只,则是温柔的撩起花夜语的长发,将玉佩重新挂回去。这样一来,一块玉便又是两个人戴着,而这样的行为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语儿,柳静沫也对你束手无策,是吗?”傅白芷低声问道,她摸着花夜语消瘦的脸颊,语气恢复了温柔。
“恩,静沫也没法子,除非能够出现奇迹,找到能够解百毒的珑迷草。”说起对自己唯一的希望,却也是奢望,花夜语的面上并不带太多遗憾,而是有些享受的窝进傅白芷怀里。她觉得这一刻,或许是上天对她最后的赏赐了。
这才想起自己还未曾把花夜语身上的湿衣服换掉。方才看着花夜语吐血,傅白芷始终记得,在那一刻她的大脑根本就是停止运转的,回过神之后她才去找了大夫,却不曾想这城里最好的大夫居然说,她的语儿没救了。
傅白芷怎么都没想到之前还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吐血,又是怎么就没救了。谁知那大夫居然说花夜语体内的毒已经走满全身,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办法。傅白芷听了只觉得大脑一阵空白,她不停的求着那医生重新看一看,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她的语儿分明是百毒不侵的,怎么可能中毒,可是那大夫却像是看疯子一般的看着她,急忙跑了出去。
“语儿在想什么?我并非要那般对你,我只是想帮你擦擦身子而已,方才淋过雨,我忙着找大夫,便忘了帮你换这层里衣。”
听傅白芷说她未曾帮自己换衣服,花夜语倒是松了口气,可是想到她此刻又要脱自己的衣服,不免犯了难。自己的身体如今怎样,花夜语很清楚。她不敢让傅白芷看,不是怕对方会嫌弃自己,而是怕傅白芷看了会难过。
“阿芷,我自己来就好,你还是…”
“语儿,从现在开始,别再隐瞒我任何事,行吗?你若不让我看,定是有什么瞒着我。”傅白芷说的笃定,像是一早就确认一般。
再将她的一点点褪下,随着这具身体暴露在眼前,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傅白芷却还是觉得心口一滞。她把眼泪忍回去,生生挤出一些笑容,却还是红了眼。
她原本以为花夜语只是瘦了几圈而已,却不曾想,对方不过是把衣服穿得厚了些,便这样欺骗自己。这人何止是瘦了几圈,她这身子,根本是瘦得几乎脱型。那胸口之前是狰狞的疤痕,两道深深的剑伤蜿蜒在上面,时刻提醒着傅白芷,因为自己,花夜语受过怎样的痛。
而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腿上那几处青灰色的痕迹格外明显,傅白芷知道,想也知道,这里便是花夜语害怕让自己看到的重要原因。虽然不难看,却说明这身子已经接近腐坏了。
“会疼吗?”轻轻摸着花夜语腿上的腐坏位置,傅白芷很小心,生怕会弄痛花夜语,而对方却只是摇摇头,面色带了些粉红。“为什么想要纹上去呢?”检查过花夜语的身体没有其他地方有问题,傅白芷拿起一旁的毛巾,替她擦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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