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络这个大千世界,我们什么都能看得到,水修和我,一下子都沉迷进去了,几乎到凌晨三四点,才睡着。
到了早上八点钟,水修照旧起床去上镇上的纸扎铺子,我却不知道为何,没什么精神。哎,想当年,我秦丢丢也是打整夜网游照样生龙活虎的主儿啊。
“起不来,就多睡会。”他亲了我一口,说,“反正水底下有网。”
可是我今天还要拜师呢……
我在心底默默地说,然后从被窝里朝他伸出了只手,招了招:“好,老公再见。”
又在被窝里蹭了会,到了十点多钟,我还是爬了起来。炒了几个菜,带到镇上给水修吃。然后又去买了几斤猪头肉,还有老烈酒,带给师娘。
听说我今天要拜师,爹娘都跟着我到了神叨子家。
俺娘不愧是乡下大婶中的标兵,除了进门愣了一瞬,一会儿就“丢丢她师娘”的喊上了,跟俺师娘交流的甚是欢乐。
她还替师娘跟我师傅抗议:“老姐姐说了,叫你晚上不要老是傻乎乎地给她盖被子了,快把它热死了。还有,晚上上床前,一定要帮她洗澡,你不嫌弃她身上脏,她还嫌弃你邋遢不讲卫生呢,你看这床都被你弄成啥样子了……”
我表示我完全搞不懂,俺娘是怎么从那一大堆“咯咯哒”里,理解出这么一大串想法的。
上午11点58分,据说是个吉时。我向师傅递了拜帖,在坛前跪拜念读。
然后跳过卜卦,师傅直接写了上表的书,放在了祖师爷的牌位下。
他拿着桃木剑,跳了一会儿,捂着心口,坐在椅子里直哼哼:“我年纪大了,一跳要跳三四个小时,我跳不动。徒弟啊,要不咱们就从俭吧。”
俺爹看我跪了半天了,也是心疼,忙不迭地答应了。俺娘说:“是呢,现在政府都提倡简化办事程序,咱们也该这么做了。”
两人说着就要帮我搀了起来,我那母鸡师娘不干了。一翅膀呼到神叨子头上,咯咯哒地骂了起来。
俺娘说,师娘的意思是,这事不能偷懒,师傅要是跳不了了,她来。当年师傅就是老这样偷奸耍滑,才把本事学成这样稀松丢人,我秦丢丢决不能学他这个样子。
师傅捂着脸,连连称是。
俺爹不放心地问:“嗯,大兄弟,这,这,行吗?”他老人家脸皮薄,这半天也没好意思喊师娘。
师傅抱着桃木剑点点头:“那有啥不行的,论排行,英子可是我师姐。就是没合适她跳的桃木剑。”
师傅没法了,只好接着又跳。
又坚持了半个小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也不肯跳了。
最后大家实在没法了,师娘从师傅那一堆破烂收藏里,找出了一截雷击桃木芯,让俺爹给帮忙削成了一根三寸长的桃木剑,绑在了鸡翅膀上,然后接着师傅的茬跳了起来。
要不说师娘是师傅的师姐呢,就算变成鸡了,走起步来,那也比我师傅,虎虎生威多了。
在师娘的大力支持下,我们终于完成了仪式。
然后一行人,被娘请到了家里,用晚饭。
水修来接我的时候,看着满屋热闹,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家里这是有什么事儿了吗?”
我早跟师傅打过招呼,拜师的事儿得瞒着水修。师傅也敢跟他说,捋着胡子打哈哈道:“水鬼女婿啊,丢丢说要给你建庙,找我过来做个咨询,对,咨询,啊哈哈哈哈哈。”
怕他追根究底,我连忙给他盛了一碗饭:“水修,快吃饭,娘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香椿头炒鸡蛋。”
我们合起伙来,七嘴八舌,连师娘都捧着碗酒出场了,总算是把这事绕到了建庙上。
赵老板说,明天纸扎铺子歇业一天,他们要去选个地址。
这样一说,爹娘越发觉得,水修成人这件事,有奔头了。欢喜之下,打发我去村头又买了几瓶好酒,他们几个一直喝到了大半夜。
师傅直接醉倒在桌肚里,呜呜呜地哭:“英子啊,我对不起你,我要是不偷懒,好好跟你学,你怎么会死呢?”
母鸡师娘蹲在他头上,用鸡翅膀捂着他的嘴,沉沉地睡着了。
俺爹还好,还保持着坐在椅子里的姿势,捧着一个酒杯,深情款款地眯着眼叮嘱:“女婿啊,你要好好修行啊。只要你修成人身,俺老秦家那两座山头,后山那一亩多菜地,前村那半亩田,都是你的!”
我扶额,俺滴个爹咧,你这说得好像招倒插门女婿,当心水修生气啊。
水修果然不悦地皱起了眉,他忍了一会,说:“我不会种地……”
老爹立刻失望了,他有些难过地拍了拍那个酒杯:“哎,爹懂。年轻人嘛,都嫌辛苦。可是你不种,他也不种,咱老百姓吃啥啊。你看咱们村,荒了多少地啊。”老人家惜地,一双老眼里,都是眼泪。
“我会学的。”水修不忍心老人家这么难过,终于答应下来。
俺爹马上开心了,满脸的褶子都笑成了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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