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盛走过来柔声道:“可你如今已经有了身子,大夫嘱咐不可劳神,便再高兴也得顾念着自己的身子。”
青翎这才想起来,姊妹仨说的太过热络,倒忘了大姐是怀了身孕的人,不能劳累,忙道:“表哥说的是,是我跟青青疏忽了,大姐还是歇会儿子吧 ,我跟青青坐了一天车,也有些疲累了,该走了。”说着要走,却给青羽拦住:“还没吃饭呢?”
青翎有些犹豫,子盛道:“青羽有了身子,爹便吩咐在我们院里设了小厨房,想吃什么倒方便,横竖也没外人,今儿就在这儿吃吧,等明儿表哥再给你们摆接风宴。”
青翎笑了:“我们又不是客,摆什么接风宴啊,寻常饭菜能吃饱就成。”
子盛:“那可不成,若是青青自己来,寻常些无妨,有你翎丫头可马虎不得,有人可特意交代下了,也不知怎么这般不放心,送了好些吃食过来,生怕我翟家饿着你似的。”说着挥挥手,吩咐摆饭。
青青没听明白:“是谁给二姐送吃食了?又不是外人,舅舅家还怕没饭吃不成吗?”
青翎脸一红:“你管谁呢,吃你的就是。”
青羽点了点青青的鼻子:“你这小脑袋瓜儿还真是钝,这么明摆着的事儿不明白,自然是陆家送过来的,我算瞧出来了,你二姐这张刁嘴根本是让人养刁的。”
青青瞄了眼八仙桌,有好几样点心都是二姐平常最喜欢的,做的也比家里精致许多,便明白过来:“哦,我知道了,是二姐夫对不对。”
青翎夹着个虾饺塞进她嘴里:“吃你的吧,说话可不垫饥。”
说说笑笑吃的极快,一时饭毕,青翎青青喝了两口茶,便告辞去了,免得大姐陪着她们劳神。
姐俩仍是住娘以前的院子,引着她们过来的婆子低声道:“青翧少爷住在西厢房,两位小姐正好住正屋。”
青翎摇摇头:“还是住东厢吧。”
舅舅把娘的屋子收拾的跟过去一样,就是为着时常过来想想过去的事儿,舅舅如今就剩下这点儿念想了,自己若住进去倒不好。
青翎记得听老人们说过,这人日子不顺遂才总会想过去的事儿,因为如今不顺便更怀念以前,若日子过的正好,谁有闲工夫想以前的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舅舅却一直想以前的事儿,也总提起当年翟家的事儿,可见这些年过的极不顺心。
刚进了院,引她们过来的婆子就跑了,这翟家的下人欠缺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年了,青翎早就习惯了,只不过这婆子的表现也有些不对劲儿,莫非这院子里有什么人?
青青低声道:“舅舅家的下人怎么回事儿,就把咱么撂这儿就走了。”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婆子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一个人手里那这个鸡毛掸子,不一会儿又端了水进去,不知折腾什么呢,两人做的极为入神,连青翎跟青青进来都不知道。
青翎咳嗽了一声,两个婆子一激灵转过头来。
青翎目光闪了闪,这俩婆子自己见过是舅母跟前儿使唤的,虽不及赵婆子有体面,却也颇得舅母的意,说白了,就是舅母的心腹,按说这样有脸面的婆子不该出现在这儿,更何况,还干打扫的粗活。
两婆子还以为是青翧少爷回来了,吓了一跳,看请了是青翎,方才松了口气,这俩婆子刚才那个表情好像青翎是鬼一般,真有些奇怪。
青翎在翟家住过,两个婆子知道这位可不跟自己府里新过门的少奶奶一般好欺负,瞧着温温和和极好说话的样儿,若给她捏了错,可不管谁是谁,该怎么罚怎么罚,小脸一掉,半点儿人情不讲。
心里着实纳闷,怎么胡家这少爷小姐,一人一个性子呢,大小姐是软柿子,二小姐偏偏十分厉害,这位三小姐还不知什么性情,青羿少爷也算宽和,只要能过的去眼,便不会为难她们 ,可青翧少爷……
想到青翧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位少爷太能折腾了,这才多少日子,都快把她们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散了。
两人期期艾艾的过来见礼:“给二小姐三小姐请安。”
青翎微微抬了抬手:“两位妈妈在这儿什么?舅母跟前儿不用伺候了吗?”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磕磕巴巴的道:“少奶奶进门,夫人担心少奶奶刚进门,不熟悉府里的事儿,就把老奴两人派到了大少爷院里伺候少奶奶,青翧少爷一来,就说跟前的小厮伺候的不周到,跟夫人说瞧着我们俩底细,便要到了身边伺候些日子。”
不听还好,一听青翎脸色就沉了下来,心说,原来这俩婆子就是舅舅派到大姐儿跟前的眼线,大姐在舅母哪儿受欺负,绝少不了这俩刁婆子挑唆,怪不得青翧要她们过来伺候呢,估摸是想帮大姐收拾了她们。
想到此,脸色反倒和缓了起来,既然青翧把人弄了过来,一定想好了收拾她们的招儿,而看两人的样儿,必然受了罪。
想着,扫了她们手里的鸡毛掸子一眼道:“两位妈妈这是做什么呢?”
两个婆子苦笑了一声:“青翧少爷说他自来爱清洁,最讨厌屋里脏乱,哪怕有一点儿灰都睡不好,交代我们好好打扫。”说着不禁问了句:“不知青翧少爷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如此?”
青翎岂会不知这俩婆子惦记什么,盯了她们一会儿,却不说话,两个婆子给她盯的不觉低下头,青翎方拉着青青进了东厢房。
这回谷雨倒是跟来了,还有春分,有自己的丫头,便也用不着翟家的下人,屋子日日有人收拾,干净非常,只把两人的行李衣裳拿出来就好。
进了屋青青低声道:“二姐,我怎么不知道青翧还有这个毛病啊?”
青青是想不明白啊,说青翧爱清洁,不喜脏乱,岂不是笑话吗,这小子哪天从外头回来不是一身的土,什么有一点儿灰就睡不好,土坷垃窝里都能睡得昏天黑地,她们胡家这几个儿女,就数青翧最不讲究这些了,怎么一到舅舅家就添了毛病。
青翎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指了指窗户外头,青青看过去见灯光映了个身影在窗子上一晃没了,瞧样子像是刚才的婆子,青青过去推开窗子,左右看了看,没见有人,挠了挠头嘟囔:“莫非是我眼花了?”
青翎:“你没眼花,只是人已经跑了。”说着冲对面努了努嘴,果然刚那俩婆子里的一个,从那边儿一株花树边儿上一闪没了。
青青:“她们偷听咱么说话儿做什么?”
青翎道:“听听咱们说什么,好打小报告去。”
青青:“二姐是说,她们会去告诉舅母,便告诉了又如何?咱们又没说什么?”
青翎:“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舅母挖空了心思想挑大姐的错,什么就都是错,咱们若说句错话,也会记在大姐头上。”青青不禁道:“二姐是说,这俩婆子之所以跑来听窗户根儿就是为了挑大姐的错儿?心眼子怎么这么坏。”
青翎:“不是她们心眼子坏,是咱么大姐太好欺负了,若没舅母在后头撑着,这两个婆子怎敢如此放肆,看来还没长教训。”
正说着就见青翧走了进来,一进院子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一边儿大喷嚏一边儿叫那俩婆子,两个婆子忙跑到跟前儿:“青翧少爷回来了,您吃了没,我们给您端饭去。”
不想青翧却道:“端个屁饭,你没见本少爷打喷嚏吗,这就是灰尘过敏的症状知不知道?你们俩肯定是觉得我不在没人盯着你们,就偷懒耍滑了吧,不然,怎会这么脏?”说着又连着打了几分喷嚏。
两婆子忙道:“青翧少爷明鉴,我们真没偷懒耍滑,这一天我们把屋子里打扫了不下十遍,家具椅子摆设连炕席都过了三遍水,外头的廊柱廊凳也够擦了好几遍,不可能有灰了,要不您找个郎中瞧瞧,这总打喷嚏,也不一定就是您说的那个什么灰尘过敏症。”
青翧眼睛一瞪:“我说是就是,哪这么多废话,跟你们说,就你们这样儿敢反驳主子的下人,要是在我胡家,早一顿板子,打出去了,若由着你们在这儿质疑主子,还有没有点儿规矩,赶紧的接着给我打扫,只要我还打喷嚏,就说明脏,什么时候我不打喷嚏了,你们也就能歇着了。”
两婆子可是足足两天两宿没好好睡觉了,这位青翧少爷简直就是个魔星,不是趁着他白天出去玩的时候,打了个盹,早就趴下了,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不睡觉啊。
青翎跟青青隔着窗子听了一会儿,两人捂着嘴笑了起来,青青小声道:“二哥装的还真像,瞧哪俩婆子今儿的样儿,指定是让二哥收拾的不善。”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青翧疑惑的道:“东厢里是谁,怎么点了灯,这是我娘的院子,舅舅特意吩咐过不叫别人住进来的。”
两个婆子刚要回答,青青已经先叫了一声:“二哥,是我跟二姐来了。”
青翧听了大喜,三步两步的跑了过来,进了屋果然见青翎青青:“刚我回来的时候碰上了翟爷爷,翟爷爷催我赶紧回来,说有惊喜等着我,原来是二姐跟青青啊,咦,青青额头的胎记呢怎么不见了,变成了一朵梅花,真好看呢。”
青青给他夸的有些脸红:“是二姐帮我画的,胎记还在只是用梅花盖住了才瞧不出来。”
青翧仔细看了看道:“这个法子好,以后再出门青青就不用戴帽子了,怪闷的,喘气都不顺畅。”
青翎瞥着他:“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倒不知你还知道灰尘过敏,长能耐了啊。”
青翧嘿嘿一笑:“这不是二姐跟我说的吗,说有人花粉过敏,故此春天花开的时候就得躲在屋子里,不,然就会不停打喷嚏,这是轻的,严重的都能要命呢,我琢磨着这既有花粉过敏,自然也有灰尘过敏。”
说着,低声道:“外头那俩刁婆子总帮着赵氏欺负大姐,不好好收拾她们一顿,还真当咱们胡家没人了呢。”
青翎:“你还打算怎么收拾她们,接着让她们打扫屋子吗?”
青翧神秘的道:“二姐也不瞒你,我正等着下雨呢。”
青翎好笑的道:“你以为你自己是神仙啊,等下雨,雨就能来。”
青翧嘿嘿一笑:“我不是神仙,可有别的门路,总之,我知道今儿晚上就得下雨。”
青翧话音刚落窗外一个闪电划开天际,接着便是雷声滚滚。
青翧笑道:“瞧我说的准不准,说下就下了。”
果然,很快雨就落了下来,不是很大,却下的密实,不一会儿地上湿了。
一下雨两个婆子也高兴了,琢磨这下雨一冲青,翧少爷若再说有灰,那就实实在在的是难为她们呢。
正想着,就见东厢窗户里,青翧喊了一声:“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当翟府是你们发呆吃闲饭的地儿了不成,没瞧见廊柱上都是水吗,给我擦干净,我这鼻子既受不得灰更受不得潮,赶紧着,磨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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