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青云山上，焰火四起，血花四溅。

那不是庆祝，而是毁灭。是杀戮，是仇恨，是愤怒。结果就是，整个青云山上，尸横遍野，伤员偏地。

死的，都是黑煞下的手。他本性嗜杀，这些年，到是收敛了很多。江湖上，也少有他的凶名。可他，从来都没有转变过，只是，很久没有让他大开杀戒的原因了。可今天，又有了。

伤的，全都是玉郎君下的手。

毕竟是他的师门，杀，他做不到。可废了他们，却毫无负担。

江湖中人，从来不怕手染血腥，他也从来不是什么纯良的人。只是，以往没有动手的理由罢了。现在，有了。

只是，当整个青云山，除了他们两，再没有站着的人时，他们两人，又打在了一起。

一黑一白，两人再一次打的难分难解。

“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这就是你所说的师门？把她的价值榨干净了，再杀掉……”黑煞一声声的质问，让整个青云门的人无地自容。亦让玉郎君，心中更加后悔。

如果他知道，他便是一辈子不回青云门，又如何？如果他知道，绝计不会离开她半步，任何事情。哪怕是师尊之命……是他太过自信，是他太过自负，是他太相信这些人了。

“是我的错。”

“知道错了有个屁用，能换回我乖徒儿的命来么？”黑煞咬牙切齿着，一手火把，一手剑，欲将最后一处房舍也烧毁。

这些恶心的人渣，他要他们全都为他的乖徒儿陪葬。还有他乖徒儿在医药方面的研究成果，这些可恶的人，休想占他乖徒儿一点便宜。

他要把它们全都烧了，烧个干干净净。敢杀害他的乖徒儿，他要让他们一无所有。

“你要杀人，我不拦你。但丝丝的这些东西，我绝不允许你毁去分毫。”

“呸，难道留给你们，让你们在害死她之后，还要利用她的东西，去沽名钓誉？”

“不会，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玉郎君眼底的痛苦不比他浅：“这是丝丝的心血。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如果她知道，她耗尽心血，弄出来的这些东西，未能为百姓造福，却被你一把火烧了，她会很失望的。”

“呸，就算失望，也比被人别人白占了去好。”黑煞再将欲将火把投入屋舍，玉郎君再次阻止。两人依旧打的难分难解，至于旁人……

这些旁人，早在他们两人一起上来，亲看着丝丝被打落悬崖，却无力挽救之后，就全都被伤，或是被杀。此时，整个青云山，连一个有战斗力的人，都没有。

他们只能看着，三百年的青云山，被烈火付之一炬。他们最得意的弟子，玉郎君，在之前火烧青云殿，火烧宝库，火烧其他任何地方时，都没有阻止，甚至是乐见其成。直到烧到这，藏着罗丝丝整理出来的那些手札的东西时，才站出来阻止。

青云门的人，或痛心，或愤怒，或寒心的看着他。可此时，听到他的话，他们便多只剩下羞愧了。

他们羞愧，因为他们看着她，被那几个女人把她生生的逼死。因为最初，冷眼看着她去死，其实，真的就是存了，抢她的东西的心思。

青云门就这么大，身为最上层的管理者，他们不知道吗？

不，他们知道，至少，有至少十个人，是一直知道的。但是，他们没有阻止。他们就这么看着，直到她死去。

“不会被别人占去。”玉郎君又一次将黑煞拦下：“不会被别人占去。我会带着它们离开，让御医院的人来研究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将冠上丝丝的大名。我要让她的名字，响彻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是她救了他们……青云门，青云门什么都不会得到。不，他们会得到骂名，他们所做所为，全都将被公之于众。他们害死了丝丝……青云门，黄山派……所有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黑煞看着他，神色复杂。

他很痛苦，他看得出来。玉郎君这人，从一开始认识，他就知道，这人的情绪向来不外露。除非他刻意想让你知道，但让你知道的，却不能保证，那就是他真实的情绪。

所以他向来讨厌跟这样的人合作。

可这一刻，他知道，他的痛苦，是真的。

他真正在痛苦着，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因为他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了，满满的，从眼睛里往外溢。他的眼睛红通通的，不是着急上火，不是愤怒。而是因为，泪想流出来，却被他他的憋回去憋红的。

为什么这么痛？

他也痛苦。他培养了十年的小弟子，妹妹死后，被他当女儿，当妹妹养大的小女孩。一个长得漂亮到了极点，可爱贴心的寄托。

突然就这么被人害死了，他伤心，痛苦，更多却是愤怒和仇恨。

所以，他杀人，他毁灭。可是，随着杀人和毁灭，那些怒气在慢慢减淡。也许心中永远无法忘记这份伤痛，但却不会成为他的全部。

可听听玉郎君的话，他似乎已经将他未来的人生做了计划。只为了她，为了她的研究，能够让世人所知。为了让算计她的仇人，得到恶果。

那不是一天两天，杀戮之后就能解脱的。那会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几十年，甚至可能是一生才能完成的事情。

他这是要将一辈子，耗在这件事上了吗？

他对丝丝的心，不如他。

最伤痛，最愤怒，最恨的人，也不是他，而是玉郎君。

他可以怪任何人，却无法怪他。更不该阻止他……

“好，看在乖徒儿的面子上，我让你这一回。如果将来，你做不到你说的，天涯海角，我必杀你。”他转身，将火把丢到水池子里，长剑一抖，又指向那内个，被丢在中间的五个女人身上。

“黄山派的人，很好。我黑煞今日在此立誓，不灭黄山誓不罢休。”

“不要。”秋华英尖叫，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惹上这样的煞星了。那个女人不是玉郎君的弟子么？怎么又冒出一个黑煞来？

她求救的看向玉郎君，可惜，对方连看也没看她们一眼，直接进了藏着丝丝手札的房子。他将那些，他亲手送出去手札，一本本的装回箱子里，用布绑好，亲自背在背上。

“玉郎。”师尊双腿被黑煞打断。玉郎君从头到尾没动手，没有阻止，只是看着。他做不到，对师尊动手，做不出欺师灭祖的事情。但他可以选择旁观，看着他们的腿，被生生的打断。

只因为，丝丝的腿上，中了一箭。一支带了麻药的箭。那是百解丹唯一的漏洞，除了他们三人外，唯一给过的别人，就只有他的师尊。

“废了她们的武功，挑了他们手脚筋。”玉郎君看了一眼五人，突的对黑煞道：“别让她们死的太快。丝丝给她们下了毒，足够她们用一辈子去还的。”

黑煞刺出去的剑，立刻改了方向。

唰唰几下，将她们的手脚筋全都废了，却又确保，她们不会死。

“师叔祖，饶命，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陆韵安突的哭喊着向玉郎君扑了上来：“师叔祖，饶命啊！”

下一秒，她被黑煞一脚踹回几个女人堆里，长剑一挥，也断了她的手脚筋。

“陆家的余孽。早就该死了……”

玉郎君扫了她们一眼，紧紧闭了闭眼睛。“丝丝的东西我拿走了。这里，你随意。”

“一把火烧了，你也不心疼？”

“又什么值得心疼的呢？又有什么，能比失去……更让我心疼的？”

没有，再没有了。

直到这一刻，玉郎才明白。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想过娶妻生子。哪怕明里暗里，那么多人催着他。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他总是看不进眼里。每一个，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对。以前不解，现在才发现，原来，是有了比较。

也才想通，为什么对于她嫁人的事情，明明记着，知道，却从不上心。为什么她不愿，他也就顺势的顺了她的意。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欢喜……

直到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

可是，她却不在了。

“留着山头，我总要回来的。”是的，他总要回来的，回来找她，陪着她。待他将一切处理结束之后，她的念想，她的努力，总不能白费的。

黑煞也看懂了，却同样没有说什么。丝丝都不在了，再多说什么，又有什么益处？不如，就这样吧。

对玉郎君，他自然是怨的。

如要不是他背着他，带着丝丝来青云山，也不会有此一劫。所以，就让他用一辈子，去赎罪吧。

“师叔祖，救我。她没死，我知道她没死，她说她会回来的。真的，师叔祖，她会回来的，你救救我啊，饶了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陆韵安尖叫的，神智已然不清。

可玉郎君还是因为她的话，而心头一跳。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他现在要离开，回京都，将一切，交托给御医院。然后再回来……他深深的看着浮桥的方向，心中不免暗想，如果丝丝真的没死，如果她还能回来，那该多好！

“啊！”黑煞的长剑，在陆韵安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不管乖徒儿如何，你都别想逃脱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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