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二大伯,你没弄错吧。我是你亲侄子你还要钱?”
二大伯笑嘻嘻地说:“小本生意,挣不了几个钱。”
我把他那镇鬼符拿出来几张看了看,分明是自己用笔写上去的。寥寥草草的不知道画得是什么,更绝的是,每一张和每一张还不大一样。
我不满地说:“二大伯,虽然你经常坑人,但是你这次可是有点过分了啊,你这要是批发来得,你说有本钱还说得过去。这玩意你自己画得,一张就卖五块,这有点太过分了。”
王二摆摆手,一脸正色:“这可是有我毕生功力在里面的,一张卖五块钱算是便宜的了。”
我说:“二大伯,你算了吧,我跟你说,大伙拿这事都挺重视的,万一你这假符坏了事,大伙还不得恨死你?”
王二还想再说,但是我抽了一把镇鬼符回家了。
王二在后面喊:“给钱啊大侄子。”
我头也不回:“先欠着,等你老了给你养老就当是还钱了。”
王二高兴得喊:“好嘞。”
我回到家,我爸问我:“跟谁说话呢?”
我说:“我二大伯,他卖镇鬼符呢。要了他两张。爸,咱们要不要贴上?”
我爸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黄纸符:“王二这人,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弄了本书,整天神神叨叨,村里都知道他不务正业,你要是信他的啊,这辈子就黄了。贴什么贴?想跟他一样吗?一事无成,废物一块,有什么用?”
我爸说的疾言厉色,我本来想商量商量今天不去学校了,现在夜不敢了,乖乖吃了饭,背上书包走了。
昨天没上学,今天又迟到。张老师能放过我?我要是去了估计放学的时候得让人抬回来。我在上学的路上越走越慢,越走越发愁。最后开始绕着村子转圈。
转着转着就碰上了姚媒婆。姚媒婆带着文闯,拿着纸人纸马不知道要去干嘛。
我惊讶的看着文闯:“你怎么没去上学?”
文闯笑嘻嘻:“你不也没去吗?我奶奶要去主持冥婚,你来看看不?”
我出生的时候姚媒婆就已经金盆洗手了,这时候居然要亲自主持,这种热闹事必须要参加一下。
于是我帮文闯拿了个纸马,一路笑着走过去。
我们去的方向,正是乱葬岗。
傻西和麻子也算是邻居了。都是无依无靠的人,死后被扔在这里。
可能是白天的缘故,我们走上乱葬岗,并没有觉得渗人。反而像是一场郊游。路旁的野草茂密的长着,脚下的土松松软软的,走上去还有些轻微的响声。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这真是个好天气。
我们先来到傻西的坟前。远远地看见几个人站在那里。
我们走过去,发现时猪先生,猪太太,还有木夯。
猪先生看见我们俩满脸的不好意思,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想必他多年的观念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猪先生热情的说:“天下,文闯,一会来我们家吃猪肉啊。”
文闯居然经得住猪肉的诱惑,很不给面子的抢白道:“听说吃猪肉多了会变成白痴,我还是不吃了。”
猪先生脸上马上青一阵白一阵。
我走到木夯跟前:“木夯,那什么。”
没想到木夯看都不看我一眼:“死远点。”
我挠挠头:“木夯,我怎么你了。”
木夯不答话。
我把脑袋歪倒她面前:“你怪我那天绑你了?我那时为了救你啊。你怎么恩将仇报呢?”
木夯忽然急眼了:“我就是恩将仇报怎么着吧。我就是忘恩负义怎么啦?我还小心眼呢,有本事别搭理我啊。”
我被木夯骂得摸不着头脑,悻悻然退了回来。
猪太太过意不去:“天下,你别往心里去。”
我摆摆手:“算了,没什么。”
这时候,姚媒婆把肩上的包袱解下来,蹲在地上,从里面拿出来几件纸糊的衣裳,嘴里念念叨叨:“傻西啊,这是麻子给你的聘礼。麻子是个好人。以后肯定不欺负你,你就踏踏实实嫁过去吧。”然后,点火把纸衣裳在坟前烧了。
做完了这一切,姚媒婆站起身来,看了猪先生和猪太太一眼。
猪太太从兜里掏出来几尺绸布:“傻西啊,你在我们家住了半年。也算是我的半个闺女了。今天你出嫁,这块绸布就当是你的嫁妆吧。”然后,猪太太把绸布摆在了傻西坟前。
姚媒婆说:“好啦好啦。咱们也别那么讲究啦,凑合凑合算了,哎?迎亲的轿子怎么还不来?”
正说着,远远地传来了一阵吹打声,然后,我看见一顶简陋的轿子被抬过来了。
这轿子简陋到什么程度?没有顶棚,也没有四面墙,只有一个底座,安了四根棍子,晃晃悠悠抬过来。这玩意不像是轿子,倒像是担架。
我心说,傻西是傻,但是今天这事办的也太凑合了。
轿子到了之后,先是放了一阵鞭炮,然后姚媒婆又从包袱里取出来一块牌位,这牌位也简陋的够呛,分明是一块长方形的木板而已,上面的字也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用炭写上去的。
我探探头,看见上面写着:“亡女杨西西之位。”字迹歪歪扭扭,应该是出自文闯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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