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在半空飘的是一种奇怪的植物,从下面一直生长上来,高高耸入上头灰蒙蒙的浓雾当中。
这种植物的主干有擀面杖粗细,外形像是莴苣,伸展出来的枝条像是柳枝,但比柳枝坚硬。枝条横着或者斜着生长,像是晾衣杆似的,横七竖八穿插在周围。枝条很长,翠绿,但没有叶子,光秃秃的外皮,摸着发凉发涩,像是蜥蜴类冷血动物的皮肤。
我让杜明陶抱住我的一条腿,让他抱紧了。随后,我小心翼翼的趴下身,把脑袋伸出叶子,朝下看。
叶子下面四五米的地方,被黄褐色的雾遮掩住了,雾很厚重,根本无法得知雾下面是什么。
这雾的颜色和泥土的颜色十分相像,刚刚远远看着别的地方,我还以为这就是泥土,还打算着同杜明陶从叶子上跳下去。
幸亏我趴下来看了看,要不然,我们两个就这么跳下去,摔不死也得摔个半残。
我缩回脑袋,让杜明陶松开我的腿,小心的坐到杜明陶身边。
“你不是生态科的么,你感受一下,这是什么地方?这些怪叶子怪花儿都是些什么?”
杜明陶摇摇脑袋,惊恐的瞪着遍布红血丝的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瞅着我,一副一心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模样。
“你好好感受感受,别只顾看着我啊。我只认识鬼,不认识这些玩意儿啊。”我用力拉下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按在叶面上,“你不是能感受植物的喜怒哀乐么,你感受一下,和它们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我们给放出去。”
杜明陶嗖的把手抽了回去,像是被电了似的,狠狠的哆嗦了一下,紧接着,用力的摇着脑袋,“别,我不,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强硬的扯出他的手,用力的朝下按,“可怕你也得试,不试我们怎么办?难道在这里等着被弄死或者变成人干吗?”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怕这个怕那个。现在根本不是怕的时候,就算怕,也不能畏缩起来。
畏缩,就等于选择了死。
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离开这里!甭管用什么办法,要面对什么样的可怕东西,都得鼓起勇气闯过去。
“不想死,你就要试!”杜明陶这畏畏缩缩的模样,让我有些急眼,“不试,咱们就得死在这里。你看看,你看看周围这都是些什么,你看看天上,再看看地下,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们根本找不到出路。”
杜明陶的手被我按压在离叶子一厘米的地方,抗拒着与叶子接触。
他半垂着眼皮子,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快速左右滚动着,不敢接触我的目光。
我用了全身的力气朝下压,也不能将他的手压下去。
“杜明陶!”我低嚷了一声,缓缓松开了手,“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也同样感受到叶子的喜怒哀乐?”
杜明陶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可是,可是真的太可怕了,会感受到特别可怕的东西。宁彩,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你会受不了的,会崩溃的。”
“我们得出去,杜明陶,我还没活够呢。”我伸出手,“把你的能力,借给我,我来感受。”
“宁彩。”杜明陶脸都皱一块儿去了,像是腌坏了的肉疙瘩。
我没耐心和他说来说去,时间很宝贵,得赶紧逃出去。
“赶紧的,别磨蹭。你赶紧告诉我,怎么感受叶子。”
我急的眼珠子都绿了,杜明陶还是磨磨唧唧的,既不敢自己去感受,也不敢让我去感受,一副为了我着想,怕我被吓死的模样。
要不是现在这地方就我们两个活人,必须得互相依靠,而且叶子太小又在半空,实在不够地方发挥,我一定要朝死里打他一顿。
我忍的脸都抽筋了,手也痒,非常想把他一脚踹下去。
“你赶紧的,再不教给我,我就掐死你!”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珠子朝上吊,用白眼球对着他,威胁他。
就这个胆儿,就这么个死到临头还这不敢那不能的窝囊样儿,就算有能感受植物喜怒哀乐的能力,也没什么用处。
到生死关头,他不仅不会成为帮手,还会成为气死人的拖累。
“宁彩,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杜明陶还是不肯教我,那模样又委屈又恐惧,整的就好似我在逼良家去卖似的。
他不教给我,我也不能干等着。我就算急的眼珠子掉出来,恨的牙根儿疼,也拿他没办法。
我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扯了扯身边的枝条,我用力折了折,非常坚韧。
“宁彩,你要干什么?”杜明陶扯着我的衣角,不放手。
“离开这里啊,你难道以为我要荡秋千吗?”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另一根枝条抻到他手里,“握紧了,我们扯着这个玩意儿,从这些叶子上跳过去,朝那边跳。”
我指指左前方。
从刚才我就注意到,左前方那里有块雾的颜色很奇怪,说红不红说紫不紫。而且,那块雾不像别的地方那些雾那么朦胧,有种泛着丝光的感觉,仿佛是一堆亚光丝纠结在一块儿。
“我,我恐高。”杜明陶颤颤巍巍的,脸色苍白的和鬼似的。
怪不得他刚才一直蜷缩成一团儿,原来不只是怕皮肤接触到叶子,还恐高。
我看着他,有种浑身脱力的感觉。
“那你想怎么办?你不感受叶子,还恐高,难道你想一直呆在这块儿吗?”
我都有点儿怀疑,他根本不怕。要是真的怕,那应该非常着急逃命才对。可他那么另类,不敢这个不敢那个,这回还来了个恐高,俨然要一辈子不离开身体下面这个叶子。
“我要跳了,要么你就跟着跳,要么你就留在这里。你要是跟着跳,我们一起离开。你要是留在这里,我不会陪你。”我把话明摆着说出来。
我得出去,不可能因为他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就陪他留在这里。
我没那么善良。
这种关头,在他不是我父母爱人的情况下,我可以帮他,带着他,他害怕的我可以替他去感受,但我不可能牺牲自己成全他,不会将他凌驾在我的生命安全之上。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我自己,我的命,最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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