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他道,揽着她慢慢穿过了人群,朝着最中间的那人走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就在距离一丈之时,玉洺辰放开了她。
慕锦华惊慌的拉住他的衣摆,他鼓励道:“去吧,我在这等着你。”
这个男子,至死都不忘叮嘱她要好好活下去,他是真的爱着她。
慕锦华点头,一步步走了过去,每走一步,昔日点滴都会涌上心头。回忆刺痛了心,鲜血淋漓,脚踩在上面,开出朵朵妖冶的红花。
最后,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一直挺立的男子,就算是死,也没有丝毫畏惧。
“傅长宵,你看,我真的嫁不了了。”她努力扯出了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凄婉哀伤,她踮起脚尖伸手从那双眼上摸了下来。
手落间,那个高大的身子朝着他倒了下来。
慕锦华扶着他跪倒在地,鲜血染红了她的身子。
她紧紧的抱着他,在他耳边说道:“阿宵,我知道父皇一定跟你说了什么,所以你才会变成这样的。你放心,我会派人照顾好你的孩子,让他平安一生长大的,你放心去吧。”
玄武门打开了,慕玄烨走了出来,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皇兄,是皇家先负了他啊——”
慕玄烨走了过来,在她旁边蹲下,大手放在了她的头顶。“华儿知道了什么了?”
慕锦华哭着道:“宫变那日先皇召他进宫,一定是父皇说了什么了。皇兄,一定是父皇说了什么了。”
“我知道。”慕玄烨道,那一**也在大殿,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父皇当着几位大臣的面当中羞辱了他。”
身子一怔,她哭出声来,是她,逼迫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慕玄烨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众人,而后说道:“其他人免去死罪,各掌五十军棍,罚一年俸禄。至于摄政王,厚葬。”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众人,所有叛军都拜倒在地,“谢皇上隆恩。”
那一场轰轰烈烈的兵变就此拉下了帷幕,皇上的仁慈深得民心,更得一帮武将拥戴。而至此之后,微拢在京中的阴霾彻底散去。
慕玄烨看着长空,眼中是一国帝王的倨傲和不羁。他一定会再现一个空前的盛世,造福于天下万民。
那一日,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高声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如同登基那日。
天,渐渐暗了下来,一轮圆月当空。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如银如水。
慕锦华醒来,眼脸冰冰凉凉,房中仅有几支红烛燃烧,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什么时候回了公主府?
她起了身,就看见桌上的玉肤露,心里一暖。拉了件狐裘披在身上,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孙永福一看见她出来,担心的走上前来,“公主醒了,可是要用膳?”
慕锦华摇头,“玉公子呢?”
“一个人在花厅独酌。”
视线落在门上的大红喜字上,心里各种滋味,她收了收思绪,“去看看吧。”有些事,还是说出来最好。
才走进花厅,一股浓浓的酒味传了过来。进得里面一看,地上摆着几个空空的酒坛。玉洺辰拿着一支玉箫,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对孙永福吩咐道:“去端碗醒酒茶上来。”自己则走上前去,到了他的身边。不知是他周身的气息太冷,还是初春的夜晚太凉,身子打了一个寒颤。
“你胳膊可还好?”她率先问道。
玉洺辰点点头,不发一言,气氛又重新僵持下来。
半响,她才道:“从我懂事之后,他就开始跟在我的身边了。骑马射箭,溜出宫玩,在他面前不用端着公主的架子,秉持皇家礼仪。除了皇兄之外,他是真正陪伴我一起长大的人。”
玉洺辰拽紧了长萧,身子几乎都绷紧了。自从听了宁元恒的话,心中一直有一块疙瘩。他一直在等着她主动说清楚,可是今日见到她痛苦的模样,他又重新迟疑了。
傅长宵对她一往情深,她对傅长宵又何尝不是。
慕锦华继续道:“不瞒你,我之前一心回来就是为了他,也一直还想着要嫁给他。可这一切,全部都在回京那一天破灭了。当我知道他娶了妻,又听到产婆说晚烟为他产下一子时,我和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直到后来,我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多,我也被另一个人吸去了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将隐藏的想法说了出来,不再逃避。
她抬首,望向他,不管说出心意迎接她的是地狱还是其它,她都将不再退缩。若是留着这些猜忌在,一次次擦肩而过,终将会如曾经的傅长宵与她。
她鼓起勇气,道:“又到今日,我是心甘情愿想要嫁给你,不是演戏,而是作为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子,想要嫁给你。”
玉洺辰骤然怔仲,心内一阵狂喜,可又觉得不敢相信。强压住情绪,盯睛看着她,眸底幽暗不明。
这一眼,足够让她心灰意冷,浇得她浑身发颤。“我既然说出来,便早已做了准备。你放心,等昊沅的事一了,我自己会走,你与阿云……”忍住心里的疼,“你与阿云的承诺,到时候就作废吧。”
她转过身,唇边展开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总归是她自作**,偏偏还陷得那么深。
罢了,说出来也是无愧于心。
玉洺辰侧身,从后面紧拥着她,头放在她的肩膀上,霸道的宣告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恩?”她一怔,浑身都动弹不得。“你什么意思?”
“慕锦华,你以为你说这了这番话后就能一走了之了吗?你拿我当什么了?”
慕锦华颤着声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心一横,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颗心里就已经有了你。我知道自己不该喜欢你,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就在今日之前,我都还在庆幸你提出的这场戏,让自己可以嫁给你,成为你的妻。现在,或许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你不必感到困扰,我一定会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不会使你感到为难。”
她呵了一声,自嘲道:“连累阿云而死,害得傅长宵走上不归路,我的确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你就算是厌恶我,恨我也是应该。”
拥着她的手更紧了一点,玉洺辰轻声笑了出来,“傻瓜,即便是下地狱,也有我陪着你。”
她抬头,美眸里闪过了光华,“你,说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害怕自己幻听了。
她一直都求而不得,处处受苦受难,真的也有一日,能得到一点幸福吗?
玉洺辰松开手,她的心一沉,又随着他把自己的身子扳过来,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心瞬间又欢喜起来。
“玉……”
“华儿,我一直都忽视自己的心意,但得知你被诬陷入牢的那刻,我才发现,你早已进入了这里。”他执起她的手按在心口,“看到你随身戴着阿云赠予你的步摇,我嫉妒得发狂。看到你为傅长宵挡在我面前,我心如刀割。看到你身着嫁衣站在大殿前等着我,我是真的高兴可以娶到你……直到刚才,你抱着傅长宵嚎啕大哭,我又痛又怕,若你真的还爱他,我当如何?又听着你现在的这番话,我心里快乐激动。”
他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了耳后,神色认真,眼眸专注的望着她的眼,“你是阿云喜欢的女子,我不该也不能喜欢你。但是华儿,我已经喜欢你了,这颗心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变得无比霸道,“就算是下地狱,你也要陪着我。若你要离开,我会亲自挑断你的手脚筋,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唇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昔日的冷漠,眸中沉如死水,不起波澜。
这次是她先说出口,所以他不会再让她离开。
心中对阿云歉疚,对初心的违抗,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真的一起沉沦下去吧。
“华儿,我绝不让你离开。”他日到了黄泉路上,他会一个人向阿云请罪。
慕锦华听着他的话,双手抓着他的衣襟,踮起脚尖吻在了那一片薄唇上。
“我,已经到了地狱了。”她道。
孙永福才端着醒酒茶上来,又退了下去。
十五的月儿呀,真的很圆。
翌日,京中恢复了往日的太平。一夜之间,大军就已经将京城街道上的血迹尸体清理的干干净净。第二日,皇上下放诏书,摄政王功过相抵,厚葬之。参与一事的三品以上武将官员,罚其三年俸禄,降位一级。对三品以下的官员,罚其俸禄二年。又追家各个惨遭灭门的世族高门靖国公等封号,擢升黄将军为靖国大将军。
百姓们议论纷纷,皆是举手称赞帝王有容人之量。
而此时,大牢中传出了南棠玥消失的消息,昨夜京中**,大牢中更是没有打斗的迹象,至于这个大活人如何消失,没有人能得出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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