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白元霜从村里一浪高过一浪的鸡鸣声和附近林子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醒了过来。
这感觉真好,充满了生机,她打了个哈欠,起身略微躬着身子走到了窝棚外。
眺望前方,是河东那边儿村子里一座又一座的房子掩盖在黎明的微光中。往后看,是跌宕起伏的群峰在山间的雾霭中若隐若现。
白元霜两只手抱了抱胳膊,这时节大早上穿着单衣确实有些冷了,如今已经是阳历九月中旬,阴历八月底,在潭江府这个靠近南方,但实际依然隶属北方的地界已经能感受到冬天不远了,秋天一眨眼就会过去。
她赶紧往只剩点点火星的灶台里加了几根柴,用旁边的干草再次引燃。烤了烤手后觉得暖和多了,又将昨晚剩下的粥给热上了。
村民们都纷纷起来了,很多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周围村子的烟火气,才觉得自家真的是安定下来了。
吃完早饭,白成祥和孟家兴几人去找村长谈事儿了。夏氏带着小平安和白元风在家守着,白元霜则带着好奇的白元雪要跟荷花他们一起去县城。
见只有祖孙二人,白元霜问:“婶子和夏至不去吗?”
孟老太摆摆手:“赶紧走!别提了,夏至那小子正生着闷气呢,咱们是去添置东西的,这节骨眼儿可不是去玩儿的!咱们祖孙两人去就行了!”
背着背篓的荷花也说:“咱们没有牛车了,去县城要走一个多时辰呢,带上他就是个累赘!”
几人边说边走,快走到那座石桥的时候,袁宝媳妇儿在后面喊了几声,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婶子,你昨儿不是说不去吗?”荷花问。
袁宝媳妇儿皱眉道:“家里没几个钱,连修房的工钱都是不够的。我是不想去,可想着春桃那丫头,我还是去城里给她买点儿好的补补身子吧。嗨,这丫头我真是生出来讨债的!”
孟老太知道这孩子也算把她磨够了,比她们家梅花还磨人得多,“江大夫不是说了嘛,是药三分毒,吃补药你们没那银子,买点儿吃食进补一下也好。”
白元霜有注意过那个丫头,八岁了,那身量跟她家六岁的元雪差不多,面色苍白,脖子细的让人害怕,逃荒路上大半的路都是夫妻二人背着走的。
她也安慰袁宝媳妇儿:“婶子别担心,逃荒路上那么难都过来了,以后条件好了多给春桃通过食疗补一补会有用的!”
袁宝媳妇儿点点头,几人这才过了桥。
几人经过大田村的时候,村民们也都好奇的看他们几眼。
不过,今天几人都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荷花这个小姑娘昨天还被盯得有些局促不好意思,今儿自信得多了。
白元雪牵着姐姐的手问:“姐,咱们家就是分到这个村子的吗?”
她虽然不懂为什么她们住得像是在另外一个村儿一样,但她却觉得挺好。
白元霜点点头:“是啊,咱们的户籍是大田村儿的,只是河西跟这边有点儿距离而已!”
几人到了村头,看见通往官道的小路上有个老头子将牛车停在了路边,车上还坐了两个妇人。
那老头见她们几人走过来,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们几眼,然后主动打起了招呼,“几位是昨儿刚到河西的灾民吧?我姓高,要是想去县城赶集,不如搭个牛车,一文钱一趟,不贵的,坐满一车人咱们就能走了!”
袁宝媳妇儿一听,她忙摇了摇头,自己可没那闲钱。白元霜倒是想坐,可她今天带的是上次家里挣的十两银子,没有零钱啊,财不露白,这在农家可是巨款了。于是,她也微笑着摇了摇头。
孟老太热络的对着高老头一笑:“多谢高老爷子了,现在手里不宽裕,以后再照顾您老的生意!”
“好,好,那几位慢走!”高老头没挣到几人的钱,倒也依然笑容可掬。
车上有个长得有些富态的中年妇人倒是对着几人笑着点了点头,一个年轻妇人冷着脸打量了她们几眼。
等白元霜他们走几步到前面去了,听到车上那个年轻妇人有些不屑的对高老头说:“高叔您也真是,这些逃荒来的能有几个钱?你还想做他们的生意?咱们村儿里的人还得照应着他们呢,昨儿我公公可是说了,帮他们建房才收一半儿的工钱,还能打欠条,这可真是亏死了!”
那高老头还没回话,倒是坐她身边的中年妇人笑道:“我说翠花呀,你公公好歹是大田村的村长,这县衙里把帮助安置灾民的任务分派给他了,他总得给灾民们一点儿好处嘛!”
高老头也点点头:“不错,我听说有的村子是村长号召免费帮灾民建屋子呢,现在农闲时间,周村长能让村里的壮丁去挣点儿钱也不错了!”
“哎,你们啥意思,怎么感觉好像说我公公坑了这些灾民似的......”
“哎呦,你想太多了,咱这不是说村里人不算太吃亏,也能给灾民一些方便吗,你可别误会了......”
后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到白元霜她们耳朵里,直到再也听不见。
袁宝媳妇儿回望了一眼说:“那年轻媳妇儿是周村长的儿媳妇儿?我看恐怕不太好相处!”
孟老太拍拍她的手:“算了,别管那么多,咱们和村东隔着一条河,以后相处的机会未必多!”
几人就这样走着到了县城,一个多时辰,也就是说走了两个多小时。
要是以白元霜前世的标准来衡量,赶个集实在是太远了。但对孟老太她们而言,几人已经是满意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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