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霜他们坐着宫里派来的马车进了红墙黛瓦的皇城后便下来了,因为进了皇城若无特殊情况便不许人骑马或坐车而入。
一路上宫女、太监、侍卫来来往往,各司其职,即使有看向他们的人带着几分好奇也不敢久盯或问话。
洛云霄目不斜视的走着,仿佛这皇宫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进了承明宫,内侍总管开了门才让他们几人进入,除了门口守着的的两个当值的宫人,一路进去都没有其他人。
白元霜这种对药材已经培养出敏锐感的人,尽管已经有熏香的遮掩,她越往里走也越能闻见一股子药味儿。
原本以为走进去会见到易博渊躺在龙床上休养,没想到他竟然背靠着软枕坐在一张檀香木雕花大椅上提笔批改案几上的奏折。
江老爷子看得皱眉,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皇上,江太医他们来了!”李总管恭敬的说道。
不错,以后江大夫就是太医院的一员了,不过不同的是,他不会和其他太医院的人一样每日当值,十日一休,他只需要每天按时来宫里给皇上看完病便离开。
白元霜和江老爷子都跪了下来,就连不愿正眼看易博渊一眼的洛云霄都十分守规矩的给他行礼。
“都免礼!”易博渊放下笔。
江老爷子忙跟着他去了里面扎针,李总管将明黄色的纱绢放下,将两人的视线阻隔在外。
洛云霄侧头对着她安抚一笑,示意她别紧张害怕。白元霜倒是不怕,只是不知道这看诊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她心里有些“大逆不道”的想着皇帝的身体既然没法彻底治好了,还不如早点儿死了省得她和江爷爷一直被扣留在此,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
突然,宫殿门外响起了一声威严的呵斥声。
“放肆,本宫听说皇上身体不适,都严重到叫大夫了,你们凭什么不让本宫看看皇上!”
“皇后娘娘息怒,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除了太医其他人不得打扰!”看守的宫人慌忙解释。
“让开,皇上怪罪下来有本宫承担,本宫只有看看皇上才能放心!”
宫门被推开了,白元霜看见一个身着凤袍,身材高挑,面容强势,步伐利落的女人走了进来,这有点儿超乎她心中对皇后的固有印象。
她倒霉催的又跪下道:“民女给娘娘请安!”
洛云霄和她对视片刻,眼神意味不明,他拱手行礼道:“易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一般,从头到脚将洛云霄打量了一遍,随后朱唇轻启:“二皇子在外受苦了,好在不仅自己身上的毒解了,竟然还带人治好了长平侯的病.....”
她向帘子望了望:“听说皇上身体不适,本宫不放心也来看看!”
“江太医正在里面为父皇诊治,娘娘您稍等!”洛云霄回道。
皇后点点头,看了眼跪着的白元霜没开口,只表现得有些担忧的来回跺了几步。
她这时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皇上的寝宫为何伺候的人这般少,是都被打发到偏殿去了?
她轻微皱了皱鼻子,皇上喜欢用的龙涎香、栀子香竟然混合着药味?
正当她疑惑时,帘子被李总管拉开了。
皇上挺直了身板从里面走出来,语气淡淡的说:“皇后来了?正好易安也跟你请个安!省得你惦记!”
皇后脸一僵,随即看着洛云霄一笑:“臣妾要是早知道二皇子活着却在外面受苦,肯定是会惦记的。只是皇上您良苦用心,臣妾到昨日才知晓他的遭遇。”
“劳烦娘娘惦记了!易安命大死不了!”洛云霄语气不算好。
皇后又询问了江老爷子皇上的病情,老爷子按照来时长平侯所嘱咐的,只说皇上过于操劳,只需按照他的法子长期调养一段时间即可。
易博渊聊了几句,便借口自己还要批阅奏折将洛云霄和皇后他们先后打发走。
易博渊看见皇后离开时没有半分做错事的害怕和心虚,他心里微微一沉。
他现在有些理解前朝皇帝当年为何一心想要杀了自己了,因为手握重病,气势太盛。
如今的郑玉书便因为有靠山而底气十足,甚至一样的错事一做再做,如果她是个男人,他现在是决计不会放过她的。
可现在她是个女人,还是他其中一个儿子的母亲,他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难道这般局面就叫因果相循?
易博渊无奈的勾唇一笑,想到自己今天故意漏出的破绽,她和她的娘家英国公府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他的病情了吧?他很想知道,又怕知道他们究竟会怎么做?
白元霜他们刚出了承明宫没走多远,就见一个身着青袍,头戴金冠的少年走了过来。
他大概十七八岁,虽五官平平,但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睛却格外引人注目。
给白元霜他们领路的小太监忙躬身喊道:“给三皇子请安!”
又是贵人?
白元霜和江老爷子认命的又是行礼。
洛云霄眸光一闪,原来他就是......
易齐明对着洛云霄微微一笑:“二皇兄,听说您今日进宫了,臣弟特来见上一面!”
洛云霄既不生疏也不热络的回道:“我带江太医进宫给父皇诊治调理身子!”
易齐明有些担忧的眉头微皱:“我近日见父皇脸色确实不大好,你不住宫里陪陪他吗?你好不容易才回来!”
“我每日都会跟江大夫进宫,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你去看看父皇吧,我们先走了!”
洛云霄不欲与其多言。
“等等!”三皇子叫住了他。
洛云霄挑眉有些不耐烦,易齐明却目光清明的说:“母妃过世前经常提起先皇后,她说在先皇后身边做婢女的时候从不曾受过苛待,反而受尽恩惠,可惜她没有机会亲自向先皇后道歉了,今日我便自作主张代她道歉。”
白元霜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一位皇子愿意光明磊落的在他人面前提及身份卑微的母亲,她对这位三皇子倒是生出一丝好感。
洛云霄狭长的双眸在看见对方满含歉意的眼睛时确实消散了一些不耐。
他语气淡淡的说:“我知道了!”
说罢,便带着白元霜和江老爷子离开了。
在回长平侯府的马车上,白元霜问:“那三皇子好像对你没恶意?”
洛云霄叹了口气:“他是庶子,他母亲曾经是我娘身边的婢女。我娘因为不能离京随行我......那个男人,又恰好三皇子的母亲略懂医术,我母亲便让她随行照顾了……后来她成了妾,一直跟随着那个男人在边关……”
听到这儿,白元霜和江老爷子忍不住对视一眼。
这易博渊是军中太寂寞,还是丫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又或者是两人朝夕相伴生出了感情?
不管怎么样,最可怜的是洛云霄的母亲。在京城长期守着活寡,丈夫在外却不闲着,最后还被连累惨死。
难怪洛云霄会恨易博渊,到现在还在用“那个男人”特指没良心的爹。
不过,白元霜觉得其实洛云霄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了,大概也是因为她和江爷爷所以不得不低头吧?
洛云霄看一老一小都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保证道:“江爷爷,元霜,你们放心,这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让你们回高阳县的,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老爷子一双眼睛突然有了光彩,虽然他今早上还在安慰自己熬死这皇帝老儿他就能回乡下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了,但是现在听到洛云霄的保证还是觉得像吃了个定心丸。
“好,老夫喜欢你这句话!”老爷子又习惯性的摸了摸满是胡渣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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