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张浩上前,大叔脸上一喜,“小浩啊,你来的正好,快跟她们说,我真的是小冉爸爸!”
我有些好奇,不由得问孙静,“大叔和他认识?”
孙静点点头,“嗯,他们是一个村的,孟冉他爸和张浩爸爸都是瓦匠,两家打小就认识,孟冉挺孤僻的,为人也比较冷漠,基本没有朋友,只有张浩和她有来往。”
原来是世交,看着大叔一身质朴的形象,似乎家里的条件并不太好。
果然,我只是随口猜测,孙静就告诉我说,“听说孟冉的妈妈常年瘫痪在床,他爸爸不能出去打工,只能留在家里照顾她,一家人没什么收入,不过孟冉很努力,成绩也很好,一直靠助学贷款和奖学金才能继续上学。”
这样看来孟冉的身世并不太好,应该有很多人同情才对,但是我却不明白,为什么她同寝室的室友会对她这么排斥。
只见李璇双手环抱在胸前,瞥眼看着张浩,又开始阴阳怪调起来,“这护花使者当得还真尽责,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一个个都被她迷的不行不行的,你跟她不会也有一腿吧,不过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人家可看不上你这穷小子!”
张浩紧握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不过还算有涵养,要是李璇换成个男生,估计他早拎着拳头冲上去了。
也不怪张浩发怒,连我一个外人都听得生气,“这个李璇和孟冉有什么仇吗?她干嘛这么针对孟冉。”
“还能什么仇,吃醋呗!”
孙静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李璇喜欢我们班里一个男生,男生家里条件挺好的,但是却偏偏喜欢孟冉,看不上李璇,有一次男生当着全班面跟孟冉表白了,不过被拒绝了。人家男生还没怎么样呢,李璇先受不了了,从那以后就没给过孟冉好脸色。”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暗暗摇头,大人的世界果然太复杂了。
我和孙静正小声嘀咕着,就看到大叔在那急得直跺脚,“小浩啊,你快去帮我找你们老师来,他说了可以让我进去,让我来找宿管就行,这宿管人呢?咋不在呀!”
我一愣,怎么还有我的事呢?
我赶紧走出人群,“大叔,我就是宿管,刚吃饭回来,您说找我就行吗?”
我琢磨了一下,有些难办,“虽然我也想让您进去,可是我好像没这么大权力呀。”
大叔像看到救星一样,赶忙拉住了我,“你是宿管啊,哎呀姑娘啊,你可算回来了,有个管事的老师说了,让我来找你就行,他会给你打电话说这事。”
我有些纳闷,没接到电话呀,说着我拿出了手机,没想到竟然有一个未接电话,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可能是我刚才走得有点快,没有听见,我赶忙拨了回去。
电话被接起,那头传来王老师的声音,跟我把这件事交代了一下,让大叔进女寝确实是学校同意过的。
这下我就有底了,挂了电话后冲大叔一挥手,“大叔,确认过了,您可以进去,跟我走吧。”
“好,好!”
大叔连连点头,跟在我身后就往楼里走。
“唉!你们…”
李璇还想阻拦,但是我跟着瞪过去一眼,她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哼了一声,也赶紧跟着进来了。
后边的张浩也作势想往里走,不过被我拦住了,让大叔进去是情有可原,让张浩进就没道理了。
他看了看我,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5235的寝室门口,李璇抱着手臂站在那,嫌弃地看着大叔,“最里面那张床就是孟冉的,东西都在她桌上放着呢,你小心着点,除了她的东西别乱碰,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大叔弓着背连连点头,“诶诶,我绝对不乱碰,我就看看小冉的东西,你们可以在这看着我。”
他说完就走到了孟冉的床铺前,颤抖着手摸向桌上的每一样东西,桌子上落了一层浮灰,除了台灯和笔筒外,只有厚厚的一摞书摆在上面,但是收拾的很齐整。
桌子上连着床铺,淡黄色的被子和枕头已经被洗得有些发白,床单破了一些小孔,但是却很干净平整,虽然我没有伸手,但是看得出上面连灰尘都没有,不知道是谁在帮忙打理。
大叔看完桌上的东西,又拉开了一旁的柜门,里面只挂着两套换季的衣服,其中一件外衣的袖子上还打了个不大的补丁,和大叔衣服上的一样,都是花的形状,衣服颜色都不深,但款式有些老旧。
大叔颤着手,手指轻轻滑过那块叶子补丁,他微驼的背影开始剧烈颤抖,有些站立不住,缓缓蹲在了地上,两行浑浊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他抱着头,哽咽的声音悲痛而又无力,“冉冉,你究竟在哪啊,你别吓爸爸,快回来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世间大多数的老父亲,应该都是把女儿当成心头肉的吧,我心里说不出的复杂,鼻子里忽然有些酸涩,闪身从孟冉的寝室里走了出来。
不知道大叔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里,手里拿着手机怔怔发呆,屏幕上是一串电话号码,拇指放在拨通键上,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去。
三年了,在他们眼里我应该已经死了吧,如果知道我还活着,他们会为我欣喜么…
犹豫了很久,我终于微颤着手指向下按去,话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舒缓沉闷的节奏敲击在我的心头,我心跳不受控制得快了起来…
“喂,哪位?”
两声之后,话筒里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声音很年轻,也很熟悉,但已经少了记忆中的青涩。
我的心跳好像在这一刻漏了一拍,缓了很久,我轻颤着开口。
“小阳,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粗重的喘息声透过话筒隐隐传来,好半晌后,那头才响起弟弟颤抖的哭泣声音,“姐,你还好吗?”
我一下子红了眼睛,感觉有冰凉的液体在我脸上流淌,我赶紧抹了一把,捂着话筒强忍住哽咽的自己。
“小阳,我挺好的,你们…你呢,你还好吗?”
“姐,我…”
忽然,话筒里的声音变了,冷漠中带着些许苍老,“你早已经和这个家没关系了,还打来电话干嘛?”
“爸…”
刚喊出口,我忽地顿住了,三年前离开家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说过,他不再是我爸爸了。
“听说小阳奶奶去世了,我…”
“这和你有关系吗?”
“我只是…”
电话那头的男人有些怒了,“陈如燚我告诉你,你和陈家早就没关系了!你给我记住,陈家早就没了你!你是死是活都给我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
说完那头就摔上了电话,‘嘟嘟’的盲音像一柄锤子般,狠狠砸在我的胸口。
我为什么能活过十八岁,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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