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我这样想,毕注强同样毫不犹豫。
“现在还哪管得了什么几死几生,等那凶煞找上门,全都得死翘翘,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哪怕只有一丁点希望,我们也必须去试试,师爷,你快说吧!”
毕注强说得没错,试了也许还有希望,可是不试,面对凶煞,就只有死路一条。
毕老前辈终于想通了这个道理,点了点头,“也罢,既然被你们看到了信,也许这就是祖师爷冥冥中的安排,关于雷击目的线索就在宗祠房梁上藏着,稍后你们自己取吧,只是那雷击目在一具古尸身上,且所在之处十分凶险,你们一定不要鲁莽,万事小心啊!”
说完,毕老前辈看向面前的祖师爷神像,满眼的愧色和自责,“祖师在上,连天无能护佑茅山后人,使石隐千年之功毁于一旦,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毕老前辈哀呼一声,“小猴耳朵,把祖师爷请回神坛吧,待我走后,不要动我的尸骨,就让我长跪堂中,背向祖师,我无脸面再见他老人家,我要为自己之大过,永赎此罪!”
“毕大哥,你不能这样想,这不是你的错啊!”秀香老村长闻声落泪,悲痛交加。
毕注强更是红着眼睛,紧握的双拳止不住颤抖,“师爷,我不…”
“小猴崽子!师爷之命,你可敢不遵!快去!”
毕老前辈一声大喝,毕注强把所有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终是缓缓上前,去抬祖师爷的神像。
我心中说不出的沉重,对毕老前辈只有满心的敬重之情,伸手帮毕注强一起去抬祖师爷的神像。
可就在这时,眼前晶光闪过,‘当啷’一声,一滴如水晶般的莹润珠子,掉落到毕老前辈身前。
“这是…”
我抬头看去,只见祖师爷神情怆然,在神像的面颊上,有一道湿润划过的痕迹。
“是祖师泪!”
我连忙捡起那颗晶莹的珠子,放在手心里捧到毕老前辈面前,“老前辈,你看,是祖师泪,祖师爷为你落泪了,他为你们茅隐一脉落泪了!他不怪你!”
毕老前辈傻傻地望着这颗珠子,深陷的眼窝中早已蓄满了泪水,“祖师爷不怪我…祖师爷没有怪我!连天叩谢祖师爷恩惠,此生无憾啦!”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毕老前辈大笑一声,竟然挣脱开鬼气的束缚,艰难弯身,把头重重叩在地上!
再抬眼时,毕老前辈已经满眼释然,他缓缓闭眼,口中一声高喝,“小猴耳朵,送师爷上路!”
毕注强提起铜钱剑,强忍悲痛,破开中指在剑身上一抹,随即闭上双目,不忍去看这最后一幕,两滴泪水从他眼角滴落,他大喊一声,铜剑猛地递了出去。
“恭送师爷!”
铜剑自毕老前辈额间刺入,那团鬼气瞬时炸散,转眼之时,毕老前辈血肉消融,化作一副铮铮白骨,俯跪堂间。
“扑通”一声。
毕注强跪在毕老前辈遗骨身前,重重叩下三个响头,无语凝噎。
也是在这时,秀香村长身上的鬼气一并消散,血肉瞬间化去,同样变成一具白骨,倒向一旁。
但不同的是,在那白骨眉心处,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飘出,秀香村长,魂魄尚在。
“奶奶!”
杜诗语哭喊一声,扑到了秀香村长的怀里,一对祖孙,终于在这一刻,相拥在一起。
秀香村长紧紧抱着杜诗语,干枯的手掌不住抚摸着她,“我的好孙女啊,你受苦了…”
这是除了祖师泪以外,最值得欣慰的事,秀香村长没有道根,没有被凶煞的鬼气残食魂体,是唯一幸免的人。
“走吧,奶奶带你上路。”
“嗯。”
杜诗语点点头,她转身看着我,弯身一拜,“如燚姐姐,谢谢你,我要走了。”
“去吧,我会为你们祈福,下一世,你一定会幸福快乐。”
“我会的,再见了。”
杜诗语甜甜笑着,她握上了秀香村长牵来的手,这一刻,她与此生的自己话别,与这个苦难的世界和解。
秀香村长回望了一眼村子,轻叹一声,牵着杜诗语,走出祠堂,身影渐行渐远,渐渐暗淡…
随着两道流光落入我的灯盏,那一双背影,世间再也不见。
祠堂里安静了,也清明了,只剩下毕注强跪在毕老前辈的遗骨前,抽抽搭搭的哭着。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强,我们把老前辈和这些村民,安葬了吧。”
“嗯。”毕注强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先把祖师爷请回去吧。”
我点点头,跟毕注强一左一右,把祖师爷的神像抬回了神坛。
然而就在祖师像落稳的那一瞬,我还未来得及抽回掌心,忽然感觉一股莫名的灵力,从我破开的中指处涌进了体内。
那股灵力穿过手臂,自脖颈处直冲头顶,在眉间一阵翻涌,最后没入道根中。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明所以,脑中有一瞬间的失神,再看毕注强,他似乎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愣。
毕注强也向我看来,我俩对视一眼,皆是满脸茫然。
就在我俩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忽然,一道威严的苍老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低沉中带着苍劲。
“赐汝灵根,扬茅山道威!”
我心中随之一震,这难道是…祖师爷!
毕注强脑中应该也出现了同样的声音,因为他回过神来,和我一样,立马转头看向面前的祖师神像。
祖师爷的神像看不出丝毫变化,但面容上那道泪痕却好似烙印在上面一样,分外清晰!
也许是茅隐一脉悲壮的结局感动了祖师,也或许是凶煞对茅山后人的赶尽杀绝,终于令祖师爷震怒。
祖师爷这才赐下两道灵根,想让我和毕注强,替茅山一脉,荡尽妖邪!
明白了祖师爷的用意,我和毕注强忙跪拜在祖师像前,磕头拜谢。
三声过后,我和毕注强直起腰身,对着祖师爷神像同声起誓:
“此生不悔入茅山,必将斩尽妖魔,驱尽鬼魅,誓灭凶煞,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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