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莫名其妙约我来湖边,不见鬼见愁的人,却留下两个哭天喊地求着我送他上路的阴魂。
我就算再笨也该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是鬼见愁,帮我捉鬼渡魂呢!
虽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我还是得跟他们确认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跟我说清楚。”
蒜头鼻子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嘟囔着说,“其实我真没想害人,我这光棍一个,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死了都没人给我送钱,就寻思着自己攒点家当再下去,真是穷怕了呀!”
我皱了皱眉,“说重点,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看十字路口有个小伙子,正往下面送钱呢,一看那就是大户人家,金泊子成袋成袋烧,大银票一叠一叠跟不要钱似的往火堆里扔,我寻思着,正好赶上了,借来花花呗,就…就给劫走了。”
我‘哦’了一声,原来是个劫道的鬼,像这种孤魂野鬼半路敛财的倒不是没有,却也算不上什么大错。
“所以,你就被抓到这来了?”
蒜头鼻子猛点着头,“可不是么,那孙…那位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两巴掌,直接把我抽蒙圈了,等我再清醒的时候就在这了。
我寻思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不让我在阳间逗留,那我就上路呗。
结果他还不同意,弄一圈小火苗把我圈这儿,说会有人来送我走,你瞅瞅那小火苗,‘噼里啪啦’的,吓死个鬼呀,活着遭罪,死了还遭罪,这日子没法过了,求求您啦,赶紧把我送走吧!”
我点点头,“行,你等着,我先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说着,我看向那个忧郁的阴魂,“嘿,那位思考者,你又是什么情况?”
思考鬼转过头,用一只乌青的眼眶对着我,“清风与我相伴,我愿在树下长眠,不要叫我思考者,那是对我的轻视,我有着桀骜不驯的思想,追求自由的灵魂,请叫我伟大的诗人。”
呦,还是个文青,我点点头,“行,这位诗人朋友,说说吧,你是怎么回事?”
思考鬼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星空,“我留恋世间的繁华,向往洁净的灵魂,在这世间停留,期许一次美丽的邂逅。”
我打着哈欠,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鬼话连篇,不仅我听不下去,蒜头鼻子都忍不了了,“老弟,虽然咱是鬼,但你也尽量说人话吧,快着点行不,我这还着急上路呢。”
“对,你就告诉我怎么被抓到这的就行,实在想吟诗,回头我帮你附个祷文,尽量让你加入下面的诗词协会,跟鬼友们去探讨那些深深浅浅的文学。”
思考鬼不急不缓,犹若未闻,“就在今夜,我终于在街头邂逅了那美丽的姑娘,她晶莹的皮肤,好似出水芙蓉,雪白的脖颈,像天鹅对我曲颈吟唱,那一刻,我愿化成一只蛙,在床头听她倾诉苦闷,在床尾为她拂扫忧愁,我知道,我沦陷了,这不是久违的心动,是怦然而至的爱情!”
蒜头鼻子听得直皱眉,“老弟,你就说实话,是不是跟人家姑娘回家了?”
思考鬼眼里露出留恋和陶醉,“安睡中的她,依然那么迷人,棉絮裹着她的洁白,不安的脚丫,俏皮地踢开束缚,像一只灵动的白兔,在黑暗里与我相望,那厌烦的蚊虫,舞动翅膀,落在白兔头上,贪婪地吸吮,我是一只蛙,怎能允许纯净被如此亵渎,于是乎,我伸出舌头,帮小兔子,驱赶走困扰的忧愁。”
我听得云里雾里,这什么又是兔子又是蛙的,琢磨了半天,也没太理解。
蒜头鼻子倒是有些明白了,不确定地问思考鬼,“你…是不是舔人家脚丫子了?”
“粗俗!”
思考鬼哼了一声,“我是在战斗,用上天赋予的武器,守护心中的圣洁!”
“我去你大爷的吧!”
就听‘嘭’的一声,蒜头鼻子一拳头捅在了思考鬼眼睛上,两只眼眶,这下都变成乌青的了。
“老子最多劫个财,你小子行啊,还特么敢劫色,呸,我羞与你为伍!”
蒜头鼻子咒骂了一声,嫌弃地走到一旁,“女菩萨,你快送我上路吧,跟这猥琐的家伙多待一分钟我都膈应。”
我也是受够了,一想到那只湿淋淋的‘小兔子’,我都替那位不知名的女生一阵恶寒,哪里还敢犹豫,赶忙燃起符纸,破开银火,随着一条大路在虚空中浮现,蒜头鼻子朝我拱了拱手,就要上路。
思考鬼却不想走,还在抵抗,“不,我不走!纵使刀斧加身,亦不能阻止我崇尚自由的灵魂!”
听到这话,蒜头鼻子已经迈上路的身子,又折了回来,走过去就是‘啪嚓’一个大巴掌。
“你快给老子闭嘴吧,就你这么个玩意,可别留下祸害人了,谁摊上你得倒八辈子霉,真给我们爷们丢鬼!”
蒜头鼻子边说边薅住了思考鬼的脖领子,使劲往大路上拽。
“野蛮人!你们都是野蛮人!放开我,我绝不屈服!”
思考鬼边被拉扯边喊,“辽阔的夜空,宽广的大地,今夜我无处安身,请神明为我指引,星星啊,请点起你的灯光吧,驱走黑暗,解救迷失的灵魂!”
蒜头鼻子照着思考鬼屁股就是狠狠一脚,直接把他踹到了大路上,“这一路上,你小子要再敢‘淫湿’,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作对’!”
看思考鬼那模样分明是还有怨啊,我好人做到底,必须给他化了。
我拿出一张符纸,嘀咕了一句后将之点燃,“行了,别唧唧歪歪的了,我已经帮你发了祷文,下辈子尽量让你得偿所愿,快走吧,别在这碍我眼!”
听到我的话,思考鬼终于有了笑模样,爬起来朝我纳头便拜,“苍天有眼,神明显灵,感谢美丽的姑娘为我发下宏愿,我终于走向了光明!”
说完之后,不用蒜头鼻子‘帮忙’,思考鬼跳起来就往大路深处跑,边跑边兴奋地喊叫,“下辈子,我要做真正的诗人,最伟大的诗人!”
做诗人?
我费解地看了看手中几乎燃尽的符纸,心想你最大的愿望不是做蛤蟆么,屁大的功夫,怎么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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