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为何还要收他为徒?”
“野兽就要关在笼子里才安全。”灵玺剑君淡淡道,“为师修的是怀柔之剑,也是看在挚友的面子上。”
离开密室后,晚晚看到了正在厅中等待她的迟夙。
少年斜斜地倚在门边,看她过来,对她温和一笑。
与妖尊那等邪物似乎完全不同。
晚晚心中泛起复杂滋味。
仙要逼他,妖不容他,连谢家都不把他当人看,他能长成如今这幅光景已经十分难得了。
*
季闻笙为两人分配好了住处,晚晚住在西园,园内有大片的海棠花,这里也是她曾经的住所。
晚晚格外喜欢这个地方,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强烈地满足了她的少女心。
迟夙则住进了鲜少有人踏足的竹园,那里十分幽静,倒离灵玺剑君的住所极近。
几人自鬼界归来,还未曾好好歇息。
简单用了饭食后,众人便自去歇息。
到了夜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晚晚睡觉一向不挑床,大概是得益于前世良好的作息习惯,总是到点就睡着。
再加上今夜这雨声极美,轻轻敲打着屋顶,缠缠绵绵,更像是催眠曲。
此刻,她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格外香,完全没发现一个单薄的带着水汽的影子潜了进来。
天羽剑欲出鞘,立刻便被一道雪光压制了。
迟夙站在床前看着睡得香甜的少女。
他走过去,缓缓低下身子坐在脚踏上。
他不喜欢陌生的地方。
也不喜欢仙门。
在这里,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认识她。
可是,明明是她带他来了这里,却与他离得这么远。
她住在西面,他住在东面。
他来的时候淋了一身的雨,沾了一身的花瓣。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柔滑细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又摸了几下。
发间传来浅浅淡淡的香气。
又是那股甜香。
他将鼻尖凑近甜睡的少女,贪婪地嗅着那股甜香。
心蓦地静了下来。
“真奇怪。”迟夙自言自语。
他一向浅眠,哪怕睡着也是不停地做梦。
他曾梦到镇压在鬼界的那把剑,梦见他躺在冰川之下,也曾梦见他坐在高高的金麟台上,接受万妖朝拜。
那些梦如深海,带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朝他袭来,不免又令他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伏尸百万,流血漂杵。
迟夙垂眸看着她搭在床边的手腕,想起白日见过的那只蝴蝶。
他微微侧头,伸手扯下头上发带,满头墨发如夜色般散落。
他拿着红色发带,执起她的手。
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皓腕。
他慢条斯理地将那发带一圈圈地缠上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翻飞,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抬起她的手腕仔细看着,忽地笑了,“这才像蝴蝶。”
他握着蝴蝶的翅膀,将脑袋往她枕边靠了靠,鼻尖萦绕着浅香,他竟也有了些困意。
迟夙闭上眼,自动忽略掉窗外的雨声,只留耳畔清浅的呼吸声,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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