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决定好了？”
陆域点点头，“四哥，我觉得你最合适不过。倘若你不愿意，那就让十弟吧。”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便不再多劝。”
一下午时间，兄弟两人就在水榭边垂钓，只是一条鱼儿都未曾上钩。
“冬日冷，将这鱼儿都冻麻了，都不上钩。”陆璟看着陆域离去的背景，低喃一声，像是在说鱼，又像是在人。
次日，陆璟光明正大让人去请汉王。
汉王倒时，见到的依旧是那一盘棋，他顺势坐在他的对面，很自觉得拿起了黑棋。
陆璟看到他手中的黑棋时，眉梢挑了挑，拿起白棋。
一颗白棋落在干净清爽的棋盘正中间，陆啸紧随其后。
“考虑得如何？”陆璟状似随意的问道。
“四哥，你知道吗？”
陆璟没有出声，安静得等待着。
“那日从你府上离开后，我这几日夜夜都在想你说过的话。从前，我想着是跟着你，宏图大业。可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我们一同在南书房学习的日子。那时候三皇兄最严厉，总是绷着一张脸，想与他亲近，但瞧着那张生人勿进的脸，害怕得不敢靠近。”
“即便那时文武第一，我崇拜得他要死，可是母妃却告诉我，一定要超过三皇兄，要比任何人都优秀。每当我说不行，比不过时，母妃就哭，对着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我受不住，答应下来。”
“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骑马、射箭、课业皆逊三皇兄一筹。母妃便骂我，骂我言而无信，骂我是废物。”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便开始讨厌三皇兄，我觉得今日会变得如此痛苦，都是因为他害的。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被母妃骂，不会吃这么多苦。”
“不知道你可还记得那一年中秋节，父王大摆宴席，我和三皇兄一同落水，险些没命的事？”
陆璟点头，“记得。当年三皇兄险些没命。”
“是啊！那一年三皇兄险些没命。”
陆啸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夜。
“其实……那一晚，是我将三皇兄推下水，不曾想自己跟着落水。在我以为自己要死在湖中时，是他托起了我，换得我的生机，等宫人将三皇兄救起时，看着他一动不动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以为我会高兴，可……”
他声音一顿，“那时候我害怕。我害怕我真的杀了他，我害怕他醒来后，向父皇告状。”
“那一整晚我夜不能寐。”
“在听到三皇兄醒来时，我害怕到了极致。外人只当我是落水，受到了惊吓。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我等啊等，等着父皇来问罪，等着三皇兄来质问。”
“可是我没有等到问罪，反而等到了父皇的安慰，等到母后的赏赐，以及三皇兄的赔礼。”
“当我从宫人口中得知，是三皇兄将所有罪责都揽下。我以为我会很安心，可越是如此，我心里越难受。”
“从那一日起，我害怕看到他。”
……
陆璟静静的听着，看向陆啸时，那双眸子里闪烁着水光。
他记得，从那个时候开始，陆啸变得沉默，变得安静。
那一夜，似扼杀了他所有的天真。
陆啸微微抬起头，不让眸中的东西落下。
“四哥，皇位于我而言是负担。小时候我连母妃的要求都做不到，我又何德何能能担负起万千黎民百姓的生计？”
“这个皇朝已腐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太累了。”
陆璟手中的棋子，停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静静的看着他。
“我是个懦夫，不配坐那个位置。”
“若三皇兄不在，我希望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你。”
陆璟双眸微眯，凝视着他，总觉得自己拉扯出来的这个队伍又混入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个家伙像是在试探自己，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既摸不准，那就敌不动，我不动。
“你真的想好了？”
陆啸肯定的点点头。
“你啊你，你真的让我说你什么好。”
“让四哥失望了。”
当天晚上，寿王府上有三支送密信的队伍出发。
不仅仅是来自寿王府，还有其他几家势力，同样有密信送往上京城。
几日后，陆渊的案桌上多了几封密信。
他拆开老四送来的密信，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神情平静中又带着一点欣慰。
德福能感受到陛下的心情似乎挺好，看来密信上的内容是好事情。
陆渊将手中的密信放下，“烧了。”
德福将东西拿走，丢入火盆里，等到东西烧成灰烬后，这才重新走回到陆渊身边。
陆渊拆开一份份密信，在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果然都按耐不住了。”
这一出戏，不枉费他布置了这么久。
“处理了。”
德福将所有密信全部丢入火盆之中。
通禀的小太监站在书房门口处，德福走出去，小太监在他耳边低语几声。
德福挥挥手，转身进入书房，低声回禀，“陛下，南宫娘娘遣人过来询问，陛下晚间可否去她院中用膳，娘娘亲手给你准备了几道
菜肴，想邀请陛下品尝。”
“告诉她，朕晚点会去。”
“喏。”
南宫青衣在得到了陛下肯定的答复后，脸上满是欣喜。
晚间时分，陆渊踏雪而来。
南宫青衣早早的在院门口处等着，冬日里的夜晚格外的寒冷，站了一会子，那张娇嫩的脸蛋上已痛得通红。
陆渊的步撵一到，一行人下跪行礼。
“都起来吧。”
陆渊上前，将南宫青衣虚扶而起。
“陛下。”南宫青衣声音温温柔柔，在朦胧的烛光下，平添了几分娇媚神韵。
陆渊看着她的脸，轻声道：“天气这般冷，以后断不可在外等着。”
“臣妾只想早些见到陛下。”
南宫青衣伸手，想要搀扶来他。
德福却不动声色的抢先一步。
南宫青衣只能作罢，跟着进入屋子。
“上膳。”
宫人将准备好的菜肴端上。
陆渊看着桌上那道卤猪蹄，眉头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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