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但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欠了霄儿太多太多,在霄儿面前,她永远无法挺直背脊。
如今,她只能做更多的事情来弥补。
她希望有朝一日,霄儿能像小时候那般依赖的喊她一声娘亲。
贺夫人忽视站在边上的程放,缓声开口道:“霄儿你今年三十一岁了,却还孤身一人,你的婚事为娘一直放在心上。为娘知道你一直不婚的原因,经过各方面的慎重考虑,为娘还是想帮你达成初心。”
她侧身握住了罗琦的手,“你和琦儿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感情甚笃……”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贺霄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他目光带着讥讽,落在了罗琦身上。
找穗夫人不成,于是请他母亲出面当说客,她不会真以为,他这么多年不婚,是为了她吧?
他的眼神,让罗琦浑身一僵,她感觉自己像是未着寸缕,内心所有的心思都被看穿了。
她抿紧了苍白的唇,轻轻侧过头,避开了贺霄的视线。
“琦儿带着你大哥的孩子在罗家生活艰难,你若是和琦儿破镜重圆,不仅可以和心上人在一起,也能照拂你大哥的儿子。”贺夫人语气轻缓的说道,“至于京城人的风言风语,你若是在意,我可以给琦儿重新安排一个身份,你大哥的儿子也可以过继到你的名下。”
“呵!”
贺霄轻轻笑了。
贺夫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和你大哥向来不和,你不喜他的儿子,那咱们就不接回来,随便那个孩子在外头自生自灭,只要你和琦儿好好的就行……”
“贺凌三翻四次差点要我的命,你还想让我给他养儿子,我的胸襟没有这么宽广。”贺霄满脸讥讽,“还有,请问贺夫人,你凭什么觉得,贺凌休弃的妻子,我该全盘接受,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下贱吗?”
罗琦的呼吸顿时停住,不可置信的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子。
她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贺霄对她的承诺,想到了他非她不娶的誓言,想到了他对她所有的好……
时过境迁,那些誓言都不复存在了。
不怪贺霄,是她、是她做了错误的选择,是她负了他,如今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眼圈发红,轻声道:“不,下贱的那个人是我,我负了你,却还回头来找你,我这样的女人,是真正的低贱。贺霄,我们曾经也算是……如今我孤身一人,你亦是孑然一身,你若觉得我当你妻子辱没了你,你可以纳我为妾,我绝无二话……”
“呵呵!”
贺霄忍不住又笑了。
若说之前他对她还有那么一丝丝怜惜的话,那么此时此刻,那一丝怜惜也烟消云散了。
他一字一顿开口:“你们所想之事,我绝不会答应,以后不要再来军营了,来了我也不会见。”
罗琦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低头,转身就跑。
“霄儿!”贺夫人拉住了他的手臂,“你可以不接受琦儿,但你不能一直孤身一人下去啊。不如这样吧,这个月底为娘请一些适龄的千金来贺府坐一坐,你喜欢谁就告诉娘,不管对方是什么身家背景,只要你喜欢,娘都可以帮你张罗婚事,行吗?”
贺霄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他真的是受够了母亲自以为是的安排,但只要他一日不成婚,这些事情就一直存在。
好像,只要成功帮他娶回来一位妻子,就能弥补这么多年母爱的缺失。
他转头,直接抓住了程放的手:“这就是我喜欢的女子,贺夫人可以帮我上门提亲吗?”
“什么?!”贺夫人直接呆住了,“她、她不是穗夫人的丫环吗?”
程放同样是呆住了。
她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却没想到,直接被贺霄抓住了手。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贺霄的意思。
既然贺师父需要她,那么,她自然也要陪着演一场。
她回握住了贺霄的手,抬眸开口道:“我确实是穗夫人的丫环,但穗夫人说过,即便是丫环,也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份低人一等。”
“你、你们……”
贺夫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清楚自己的儿子,身边除了穗夫人这个女子,再无任何异性,这个丫环完全是凭空冒出来的。
为了拒绝她安排婚事,宁愿和一个身份低微的丫环搅合在一起么?
“霄儿,你太冲动了。”贺夫人缓声道,“你的婚事我暂时不插手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她深深地看了程放一眼,转身离开。
等贺家的马车离开之后,程放立即就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后退一步,低头道:“抱歉贺师父,刚才是我太唐突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唐突的人分明是我,你道什么歉?”贺霄看着她的头顶,开口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程放回答:“二十四岁。”
“你二十四,还未成亲,我三十一岁,也还未成亲。”贺霄认真道,“你也看到了,若是我不成亲,我母亲便会天天拿这件事来烦我,我不愿再与她生出矛盾。而你多年未婚,在大河镇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不如,我们凑合一下。”
程放的眸子猛地瞪圆。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贺师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贺霄点头:“世道艰难,女子孑然一身会遭受诸多口诛笔伐,你若为我贺家妇,我保你一世无忧。”
程放的心里莫名流淌暖流,她开口道:“贺师父在大河村生活了两年,应当知道我的过去,当初我爹娘给我说过两门亲事,还未成亲未婚夫就出事,因此,我多了个克夫的名声,也是因为这样,穗夫人才收留了我。贺师父是大河村的恩人,曾教我学习功夫,我怎能害了贺师父呢。”
“你克夫,我命硬。”贺霄笑了笑,“贺家上下,也就剩我一个还光鲜的活着,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克的了我?不过,婚姻是女子的终生大事,我也不会逼迫你嫁给我,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对我二人都有利的一条路,你若是愿意,那我八抬大轿娶你进门,若你不愿意,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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