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劝道:“快起来,我伤已经好了,以后不会再怕人知道,也没人能奈我何,以后尽管去看……还有,不要再叫将军了。”
老五微愣,再叩首称是:“是!公子!”
屋子里干活的人都是沈信以前的旧部,听见他说话,都认了出来,纷纷过来行礼,哗啦啦跪一地。
众人也没咋说煽情的话,山河无恙,盛世繁华,唯有曾经的将军跌落至此,没啥好说的,徒增伤心罢了。
倘若非要说一句,那就是:一定会讨回公道。
“都起来,还能站在这里与你们相见,都是我莫大的荣幸。”
沈信说罢看一眼夏槿,夏姑娘正在东张西望,显然是十分的好奇铺子装的怎么样。
“怎么那么晚了还在干活?”沈信问道。
老五回话:“外面兄弟们都冻着干活呢,俺们早点干好,早点把摊子都给搬进来。”
“嗯。”沈信点头:“盈利怎么样?”
老五回话:“盈利十分的不错,咱们摊子味道好,尤其是小食和卤味,没人能做出这个味道,很多人家平时自己吃或者摆个席面,都愿意来买些,卤味下酒十分的不错……现如今,卖的最好的摊子一天能进半两,差的也有五十文了。”
“嗯!”沈信点头,想起老尤的话,问道:“酱料都是谁在调配?做的很不错。”至少夏槿就很喜欢。
老五回话:“是张师傅,他老人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手艺,俺们拿着方子,都做不出来那个味儿,还不如韩大哥带来的样品好……但张师傅做出来的,比大哥带来的样品要好的多。”
沈信回头去看夏槿,小姑娘并没有因为样品被超越而嘟嘴巴,她正掀起了帷帽,一脸好奇,满眼亮晶晶的四处看。
“师父来了?怎么没人说?”沈信问道。
夏槿惊奇,这是沈信第一次称呼别人叫师父,那是他的师父吗?
挑起帷帽一角,用眼神去问他,他给她一个待会儿细细讲给她听的眼神。
老五回话:“在后院,大厨房里,正给咱们摊子做料呢。”
沈信示意老五带路,几人往后院走去。
夏槿边跟着走,边看一路的装修。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间装修了一半的铺子,她以前跟寒笙细细的说过,她们星际的小吃城的样子,也说过各种饭馆的装修。
当时寒笙就觉得好,还说她的师门真大,山上居然都能开馆子。
夏槿就说觉得好就行了,给大家讲一讲,做个参考。
现如今走到铺子里一看,果然是参考了的,而且还加入了大黎朝的风格元素,看起来既新潮又复古,两种风格居然很完美的融合,看起来舒服极了。
这个铺子虽是一层的建筑格局,但他很宽敞,而且后院也是十分的大。
老五介绍:“……后院有十几个房间,路远的兄弟,现如今都是住在这里……”
一进入后院,夏槿就觉得豁然开朗,后院果然十分的大,光院子就不老小,得有个几百平,再加上后面一排排的屋舍,十分的壮观。
“……当初买它花了六十多两,最主要的还是看中这间院子,可以给兄弟们休息落脚……张老师傅在右侧那间大一些的灶房里。”
这里曾经作为酒楼,光灶房就好几间,冷食的,热食的,洗刷的。
沈信摆手,让众人不必再跟着,只管忙去。
夏槿也要走,被沈信一把拉住,他道:“你也来。”
夏槿于是跟上,两人向大厨房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一个十分年轻的醉醺醺的声音说道:“俺要去提亲,师父给俺去提亲!”
“有时间了去。”年老的声音十分的和蔼。
“哈哈哈哈哈。”醉醺醺的声音笑起来:“师父骗我……师父别骗我……呜呜呜呜呜……我知道师父在骗我……她早就成亲了对不对……说好的等我……”年轻的声音里还带着些哭腔。
年老的声音温和的劝:“……以后还能遇到好的。”
“可是……那不是她了啊……再好也不是她了……”
有一个壮年的声音呵斥:“别叫唤,隔不了一段时间就得喝酒叫唤,有啥用?”
“……我就是想她……我不在几年……她被逼嫁人……也很苦吧……听说跳了水里捞上来……男人对她还不好……”
“你要是想就去抢她。”
“……我去找她……娃抱着她的腿不撒手……我要带上一起走……娃娃说,要娘也要爹……她……她就回去了……呜呜呜……”
“要是俺,提上就走,以后总能叫俺爹。”
“……我能怎么办?……她舍不得的,我也舍不得……”
“啥咋办?别再喊……要是喊有用,驴都叫不过俺。”
“……”
夏槿跟着沈信走近,看清了灶房里的情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灶台边翻炒。他五十左右的年纪,精神铄矍,十分和蔼的样貌,人有些微微的发福,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腿上盖着毯子看不见下面的样貌。上身微微侧倾着,好够着锅台干活,眼神时不时望一下喝酒的青年,眼底尽是和蔼柔和。
那喝酒的青年,瘫坐在地上,靠着背后的柴火堆,一手酒坛,一手手帕,边喝,边看,边哭,边笑。二十出头的年纪,俊秀的脸上尽是落寞和岁月的风霜。
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在烧火,跟铁头的憨厚粗壮不同,他的高壮里带着凶悍和势猛。
沈信进去,直接跪倒在老者跟前,一拜不起。
“弟子不孝,连累师父颠沛流离。”
自从沈信被拿下,皇帝要完全接手沈家军,就要把沈信留在西北的亲信全部除去。
所以,在沈信重伤被押送流放的日子里,也正是西北诸人狼狈逃窜的时候。
直到沈信落脚隐居下来,寒笙能够出去联络,大家才渐渐的归拢安定。
老者从灶台间回神,看向地上跪着的男人,须臾愕然又须臾回神,脸上带着欣喜又带着心疼,一双手颤颤巍巍俯身去扶。
他是沈信刚进军营时,在火头军的师父。
世人皆知,镇国公镇国大将军沈信,有师父二人。
一人是老国公的客卿兼知己,国公府所有亲卫暗卫总教头,在望朔城破时独战千人,身中数剑而不倒,最后随老国公去了的,剑道名震天下的第一剑士,广禄公子。
一人是兵法谋略独步天下,被老国公奉为上宾,能独自坐镇中军,调度千军万马,一生鲜有败绩的,天下第一谋士,被所有人尊称一声先生的,左有道左先生。
但却没有人知道,沈信还有一位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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