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江湖里,他其实也想要那样一双干净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跟他讲,快点来接她。
以前没见过,不觉什么,只以为这世间肉欲名利,红粉钱权,不都该是混杂在一起的吗?
可见了她,他才知,有一个姑娘,可以纯粹至此,如天上星,如河中月,如香山雪。
那样一个纯净的姑娘,可她心里住着别人了,住着别人了,再饮一杯杯中酒,辛辣呛鼻,香醇浓郁,听说是她的方子。
她那样一个仙门的弟子,确实该有很多方子,也确实不会有一颗铜板。
以前觉得稀奇,想要见一见……真真是不如不见,永不知人间有绝色,好过日日浇愁……
他踉跄着站起,登上顶楼,站在窗口,看万家灯火,烟花炸开,盛世繁华…
小槿儿,希望有一天,能和你共看灯火,举杯碰饮,聊一聊琐事,什么花儿啊,朵儿啊,首饰啊,衣裳啊,只要你喜欢,我无所不通。
其他的就不行啦,能在天机阁坐稳阁主,他踏的是一条血路。
有时,他都有些羡慕沈信,他一生磊落,战功彪炳,世人楷模,就算落魄时,也是陨落凡尘,得无数人追随。。
而自己呢,自己是地狱爬出来的鬼,踩着一地尸骨,踩着无数人命,他该怎样站在小槿儿身边?以什么样的身份?天机阁主吗?哈!
再饮一杯,烈酒入喉,晚风一吹,头脑昏沉,干脆坐下。
一口又一口,他忽然笑起来,笑这些年江湖争斗,门派恩仇,权力更迭,他如一个小丑,沉浮在其中,以为自己已经功成,难怪老瞎子说,他有一物不得,抱憾半生……
……
过完了除夕,第二日一大早就是初一,夏槿一大早起来,穿上新衣,带了汀芷下楼。
沈信已经在大堂里坐下,等着众人恭贺,发着红封。
夏槿赶忙过去,料想自己是大功臣,指定有个大的。
结果吉祥话还没说,沈信一把拉她坐在旁边,道:“坐下!”
夏槿要站起来:“我也应该……”有红封。
但她话没说完,刚站了一半,沈信就按住了她的肩膀:“你受的起。”
夏槿:“……”,她受的起什么?她只是想要个红封而已。
不过沈信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又当着这么多下属,她只好坐下,接受大家的问候,看沈信发红包,和自己……啥也没有。
正纠结,寒笙端了托盘,放在她的茶几边。
夏槿回头,满满一盘子红封,她也就加入发红封行列。
大家的恭贺五花八门,不管恭贺沈信说的啥,恭贺她总离不开越来越漂亮的意思,喜得夏槿美滋滋。
正在臭美呢,外面来人汇报:“公子,盛王府的请帖。”
沈信接过,打开,上书:……邀请镇国公镇国大将军沈信上门做客……
这就是不承认轩辕皇室的判决了,盛王府在新年第一天,第一次,与轩辕皇室公然为敌。
是时候了!轩辕氏……这只是个开始!
他回头看旁边笑吟吟的姑娘,阿槿也该露个面了,与其躲躲藏藏不如站在明处,以一个钱粮幕僚的身份,便会少一些人怀疑,她就是那个舞姬。
“阿槿陪我一起去。”
“去做什么?”
沈信简略答:“拜年,祝贺,吃酒席……”
夏槿开心:“好。”但还是朝他伸了手。
沈信:“什么?”
“红封,我的还没给。”
“哈哈……”沈信笑起来:“那阿槿还没说贺词。”
“祝公子心想事成,马到成功,越来越俊俏……”
“嗯,贺词很有阿槿的风格,本公子甚是喜欢。”说罢没从盛放红封的盘子里拿,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那红封十分大个,鼓鼓囊囊。
夏槿看到就笑开了,接过来拿着,捏了又捏。
沈信知她心思,说道:“打开看看。”
夏槿就赶忙把红封打开一条缝看看,入目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足足有一打,她马上就合不拢嘴了,小脸红扑扑。
沈信看她喜悦的样子,自己也笑开来:“回去准备,待会儿出发,阿槿第一次正式出面,要隆重。”
……
盛王曾作为有封地的亲王,在年时,有接受封地众官恭贺,共享午宴的习俗。就算如今降了爵,他也是荣城地界唯一的王爷。
等夏槿吃了早饭,第一次化了妆,盛装打扮一番,到了盛王府门口,盛王府前整条街已经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但这不妨碍他们的马车前行,马车离盛王府还有两条街道的时候,路面就开始来人调配,无论多少马车都得靠边儿。
等他们的马车到达盛王府门口的时候,盛王已经迎了出来。
夏槿撩开车帘,看到站在众人中间,一身莽服,传闻酒色无度,夜夜笙歌,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其实面色十分的健康,身材健硕,面目威严;而站在他身侧,一身诰命礼服,传闻吃斋念佛,不问世事,让一众侧妃美人作翻天的中年妇人,其实眉眼凌厉,并不温婉。
盛王已经领着荣城一众权贵在等候,沈信下车没有先去招呼,反而回身对车上的人伸出了手。
一众没见过沈信真人的权贵开始惊奇,这要劳烦盛王从女人肚皮上爬下来迎接的人是谁?竟然连常年不问世事的盛王妃都盛装出来了。
这么盛大的场面,他不跑过来感激涕零,大呼荣幸,居然回身去扶人?
而那车上撩开车帘,伸出一只青葱柔荑的小娘子,露出一张……一张……绝世的容颜。
那是怎样一张脸,明艳如三月骄阳,灵动如初春微雨,一双莹莹的水眸,清澈如深潭净水,仿若带着光,盛进整个世界。
唇角微扬,梨涡深深,眉如远黛,肤若凝脂,颊上胭脂如晚霞动人,唇上红色如纯酿醉心。
一头青丝仅用一只发簪束起,再无配饰,但那发簪上坠着一颗硕大的粉色金刚石,足有龙眼儿大,在阳光下灼灼闪人眼,只是金刚石再闪,闪不过那一双弯如新月的眼。
一身样式简单的衣衫,但却用了极其昂贵,寸布寸金的淮南云烟陇沙绸,同色绣线暗纹只在动作间层层尽显,朱红色披风更衬得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无数人心里就回荡一句话: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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