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老乡亲们的搓一顿,肯定和宗小四那种,一个桌子上不是山珍就是海味,要么也得是珍禽异兽的搓一顿,不一样。
咱庄稼人儿讲究个实惠,有肉,有肘子,有丸子,还有鱼,再来一盘脆耳朵,
一桌十几个菜,二斤地瓜烧,五百个大钱,摆了十几桌。
铁器作坊一百多口子全来了。
酒席就摆在镇上和咱自己一个老板的酒楼里,整整一层全坐满了,大家那叫一个热闹。
又是猜拳,又是吃酒,又是拍桌子。
酒过三巡,男人们吹过一遍牛,胡侃过一遍大山,凑在一起话别一下相思:
“你他娘的,别把老子给忘了!”
“老子忘了谁不能忘了你小子,放屁能崩三里地……没你,咱还在泥巴里刨食儿咧……”
“哈哈哈……”
“话说,你小子厉害呀,当初还是俺们爷们儿手把手的教,被那滋啦一下的铁水吓的崩了三尺高,现在比俺们还厉害了!”
“年轻人,后生,比俺们岁数大的聪明着呢!”
“娃啊,有出息啦,以后到了国都,去了工部当差,可得给人家好好干,咱们儿村的荣光就指望你啦!”
“就是,你爷爷还天天想着祭祖的时候,告诉一下列祖列宗家里娃都出息了咧!”
“可不是,挣得多,可了不得了,顶咱们以前好几家子一年的收成咧!”
“手艺人儿啊,到哪里都不缺钱花!”
一说起手艺人这件事儿,那就必须得提到一个人,岁数大的叮嘱小辈儿们:
“到了那国都,要是能见到相国,替俺们给她磕个头,没她,哪有咱们的现在啊?”
“是啊,人家那手艺教了咱多少?你说人家教谁不行啊,人家就教了咱!”
“可不是,招工的时候都是说的,优先靠山村!”
“对,见到了相国可得给磕个头!多磕几个,咱无以为报,家里的女人做了些针线,给带过去……”
“可不是无以为报?一点儿薄礼,全算作是心意!”
“……”
有人忽然说道:“唉,你们看看,那不是老冬瓜吗?”
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顺着酒楼的后厨看见正在刷碗的老冬瓜。
老冬瓜拾掇的干净了,已经不是天天一副胡子拉碴,袖子能结硌巴的样子,连头发都包的整整齐齐,争取一个丝儿也不能掉到碗里。
但人却有些萎靡,麻木又快速的刷着盘子!
有人拉住饭馆儿的小二问:“那是老冬瓜?”
小二说:“那可不就是老冬瓜!”
十里八村的,谁不认识谁啊?
“他还爱干净了?”大家吃惊的问。
“他怎么可能爱干净啊?”小二肯定的说道。
“那这是?”
小二道:“这是我们酒楼的要求,不干净怎么做饭食生意呀?怎么样?我们管事厉害吧?来我们这儿这些天,硬生生让他拾掇干净了!”
“你们管事厉害!”大家真是赞不绝口,管事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个得认:“厉害!”
有人疑惑的问小二:“俺不是听说他欠你们银子,只扣了半年吗?”
小二道:“是啊,半年就走了呀,赌钱,家里地都输了,只能又回来刷碗了,这不,又干了几个月了!”
唉,这人!
“要是有婆娘拴在就好了!”
“可现在谁还愿意嫁给他呀?”
一个有了银子先退亲的人,春桃儿模样只是在北地不是主流审美类型,人家又没啥错,凭啥退人家的亲事?
眼高手低嫌这嫌那的东西,现在十里八村家家户户都富裕了,外乡都来这里提亲,哪里还有嫁不出去的闺女,谁肯嫁给他?
大家纷纷在心里寻思,这老冬瓜当年退了春桃儿的亲事,结果人家现在是官夫人了,不知道他心里后悔过没有?
这咋能不后悔呢?是个正常人都得后悔!
老冬瓜边刷碗,边听着大家议论他的声音,心里的后悔跟虫子爬一样!
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要去退亲,春桃人家能当官夫人的人,嫁给他真是有余了。
他都三十啦,还没享受过有女人给他洗衣叠被暖被窝呢。
而且大家最近都在传,还是能干的女人最能持家,有手艺的男人最能挣钱,现在相亲标准都换了。
以前不吃香的,现在都变成吃香的了,生生错过啊!
啪一声,是管事一扇子敲他肩膀上:“呆愣啥呢?干活,碗都刷不好就别干了,三十文都不想给你!”
想干,不干就饿死了,他又没有婆娘在作坊挣钱给他花,他苦啊!
手下不停,赶紧刷碗!
管事不屑的撇他一眼,心里嫌弃,就这样子,谁家能看上,光棍打一辈子吧!
而外面的酒席,大家已经问起来:“唉?那个乔公子,钳工上干活的那个?咋还没来?”
“不知道啊?他不是最积极吗?”
乔公子做事确实最积极,不仅每天早来半刻钟把地都扫了,把开水都打上,把炉子都生火,还十分乐于助人,做事最勤快,说是很想从杂工升成学徒。
很像一个积极乐观,励志要干一番事业的大好青年!
升职的几个人要请酒的事昨天就说了,他当时就表示一定来。
按照他的脾气也肯定会来。
可这都酒过三巡,菜吃一圈,话唠了半箩筐了,他咋还不见个人影?
“别不是有啥事儿吧?”
毕竟这乔公子可是个传奇,锦绣窝儿里的公子哥儿,还能勤奋刻苦练一身武功,还跟戏本子里唱的一样,逃婚离家出走,遇见命定姻缘,成亲了还刻苦努力,愿意出一把子力气,还跟大家能打成一片,见了谁都能唠两句。
总之一句话,传奇,人中龙凤!
许多人都唠上他了,个个都疑惑:
“咋还没来?”
“他家不就住在镇上吗?”
“是啊,听说他啊,为了那杏儿姑娘在镇上专门儿买的房子,这才把带出门儿的积蓄用光了,需要出门儿做工的!”
“你拉倒吧,人家是为了出人头地!”
“那他咋不去考科举?”
“科举那么好考的啊?”这还真的是,科举哪是人人能考的了的呢?至少人人都能学一门儿手艺吃饭!
正说着谁,谁就来了!
门外进来的人十分的狼狈,头发乱糟糟,衣服皱巴巴,一见到铁头立刻就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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