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言笑了笑:“孙书记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换别人跟着他老人家,我并不放心。”
这个理由倒让凌洛有些意外。
她问起了孙书记的近况:“最近孙书记可有好好休息?我看他身体并没有前段时间好。”
冷不丁的提起这个话题,苏瑾言怔了一下,想起她是大夫,立马又了然:“他最近因为一些工作的事,整宿整宿的失眠,谁劝都没用。”
凌洛尝试的问道:“是科研实验室的事?”
听她提起实验室的事,苏瑾言有些意外,反而是凌洛主动解释了起来:“刚刚在休息室听到了几位前辈的聊天。”
“原来是这样。”苏瑾言无奈的一笑,帮凌洛按了电梯,电梯门合上,他才缓缓说道:“孙书记也想帮他们,可今年医药改革,很多新政策下来后,对整个医药行业都有所影响,无论是财政司还是银行那边,他们综合各个方面考量,未来几年都不打算再向这个行业注入扶持基金,人家有人家难处,书记也懂,实验室也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看它就这么倒闭,他也夜不能寐。”
他缓缓叙述出来的话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却掷地有声,每一下都落在凌洛的心坎上。
这样爱民如子的书记,又怎么叫人能不敬重呢。
“还是得好好劝劝书记,身体要紧。”凌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用苍白的话语叮嘱着病人的家属好好照顾病人。
“连你都知道关心书记,可那些人却还在这个时候跑来给书记施压,让他怎么能安心睡个好觉。”苏瑾言叹了一口气。
叮咚——
电梯到了。
苏瑾言抬手放在电梯感应处:“凌洛女士慢走。”
凌洛微微颔首,走出电梯。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凌洛回过头,在最后几秒,她和苏瑾言黯然失色的眼神相撞了一下。
有些话始终无法宣之于口。
其实她是明白周光明的苦衷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又怎么会厚着脸皮来向别人伸手要钱,他可是年轻有为的院士,三十而立的年纪就成了中成药的鼻祖,这样的人应该铁骨铮铮,傲气一身,可却为了保全实验室低声下气。
他又何尝不觉得为难。
可这些话凌洛不敢说,因为这对一个年过花甲的好书记来说,太过分了。
书记这辈子为民做事,后半辈子还在操持民生,扶持企业,人家在颐享天年,他却还在为企业存亡夜不能寐。
这事,怪在谁的头上都不合适。
怪只怪,这时代造就了这么残酷的社会规则。
弱肉强食,经不起时代洗礼的行业,注定走不长远。
这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话,凌洛只能用眼神传递,但愿苏瑾言能读懂她对孙老书记的感恩。
凌洛走出政府办大楼,头顶的烈阳焦灼炙热,正如这滚烫灼人的社会,让人身心交瘁。
“凌洛小姐。”
随着一道声音传来,凌洛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只见周光明正从政府办一侧快步走了过来,他穿着黑色西装,手上拿着公文包,很有一股科研古板的形象。
“您是周光明院士?”
凌洛惊讶的说道。
周光明这个名字可谓是响当当的,这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中成药鼻祖的原因,而是他在某次不明流感病毒爆发时,率先带领团队研制出了抗病毒的特效药,可谓多次一举成名。
就是这样一个战果累累的男人,今天却叫住了她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大夫。
“是我。”周光明随和的和她握着手,随后扶了扶眼镜腿,说道:“不知道能不能耽误您几分钟时间。”
这句“您”没把凌洛吓死,连忙说道:“前辈,您可千万别这么客气,您叫我小凌就好。”
凌洛尽管再三推辞,还是在周光明盛情邀请下,来到了一家咖啡厅。
周光明给她点了一杯咖啡,自己只要一杯白开水。
“小凌,你别介意,我只是喝不习惯咖啡。”周光明欲盖弥彰的解释。
凌洛自然知道他这是没钱,不过她只是微微一笑:“没关系。”
可说完这句,两人又相对无言,周光明双手放在桌上,手中握着服务员刚刚送来的白开水玻璃杯,几度欲言又止,看上去很有难言之隐。
凌洛大概也猜到了一些,静然的等着周光明自己开口。
“小凌啊!不知道你听说过复阳实验室吗?”
几乎就在凌洛以为要这么一直沉默下来的时候,周光明开口了。
凌洛微微颔首:“听过,之前流感的抗病毒特效药,就是这个实验室研究出来的。”
说完,她抬眸看向他:“当时带领团队研究的人就是您。”
“不怕你笑话,曾经战果辉煌的复阳实验室,马上就要面临倒闭了。”周光明自嘲的一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凌洛说这些,也许是看到她和孙书记的关系,所以把她也当成最后一根稻草了吧。
正应了那句病急乱投医的话。
凌洛眸光动了动,沉声道:“那真是可惜了,只不过我只是个小小的市井大夫,无权无势无财,恐怕帮不上前辈什么忙。”
她这句话直接堵住了周光明的后路。
这让有话说的周光明直接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他只能牙关一咬,厚着脸皮说道:“小凌,我知道,第一次见面和你说这些不太合适,可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你和书记的关系好不好?能不能帮我说上几句话。”
在凌洛说了那样的话后,他明知道不该说,可也还是说了,足以可见,他是有多走投无路。
一时之间,让同为科研人员凌洛于心不忍。
实验室对每一个科研人员来说就是第二个家,所有的研究成果就相当于他们精心培育的孩子,如今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家没了,孩子也夭折了,无疑是让他们遭受着双重打击。
“前辈,恕我爱莫能助。”凌洛站起身:“谢谢前辈的咖啡。”
说完,凌洛离开,临走时,她还把单买了。
走出咖啡厅,凌洛心中压抑的那口气这才缓和下来,但同时压在她心口的那块石头似乎越来越重。
人家都已经自降身份的求助,她的一句爱莫能助,无疑是扼杀了人家最后的希望。
这和让她亲眼看着病人痛不欲生,却不肯伸出援手有什么区别。
只要一想起孙开国书记的事迹,凌洛就迈不开腿。
如果换做孙开国书记在这儿,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拒绝对方的请求。
凌洛深吸一口气,内心焦灼几分钟后,重新返回了咖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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