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休息了没有,要是没休息,劳烦小公公通禀一声,就说杨凡求见。”
高起潜正在帐篷里来回走,他也在赌杨凡今晚听说他没去找张世泽,就会来这里看他。
他反复思量,必须要杨凡这边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他才好回去。只有这样才最没有风险。否则陛下那里恐怕会对他有看法。
一旦一个贪生怕死,不堪大用的评语,按在他的头上。的帽子可以就戴的不太安稳了。
“哎哟,伯爷,您怎么好亲自来呢。让人传我一声,应该我去拜访您才对啊。”高起潜听到杨凡的声音,赶紧出去迎接。
杨凡看到高起潜急匆匆的出来,哈哈大笑。拉着高起潜的手臂,说道:“公公何必这么客气呢。我来也是一样的。”
两人说着走进了帐篷,在茶几两侧盘膝而坐。小太监马上来上了茶水。
“我听世泽说,今日文官和锦衣卫都走了,公公这边,怎么一点动向没有呢。”
高起潜有些羞愧的说道:“自从咱家被陛下派来。这大半年了,军功也赚到了,银子也收的手软。现在这个危急时刻,咱家虽不才,也不是那种趋利避害的小人。”
杨凡拱手道:“难怪我和公公投缘,公公高义。不知道比那些整天满嘴仁义道德的文官高到哪里去了。”
高起潜知道杨凡和东林有过节,自然是跟着痛骂了一番。并且表示,自己带着太监团儿,要与卫拉特人拼个你死我活。
杨凡心里腻歪的不行,但是,只能跟着演下去。
“今日杨凡过来,正是有一件关乎京营大军存亡的大事,要拜托公公。”杨凡一脸郑重的说道。
高起潜顿时心里一惊,别演戏演过头了。定远伯真信了。真被留在这里,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杨凡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忍着好笑,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章。
杨凡说道:“京营如今只有四万可战之兵,城外却有二十四万蒙古骑兵。这兵力可实在是捉襟见肘啊。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将思前想后,只好请陛下派援兵来才是稳妥之策。”
高起潜这才明白过来,杨凡这是给他回京找了个好理由。他以求援的名义回去,不论是陛下还是朝廷都说不出什么来。
高起潜尽管生性凉薄,此时,心中也涌起一阵暖流。
他有些哽咽的低头拱了拱手,什么话也没有说。他也是人精,此时无声胜有声,只有领了定远伯这份情,才是最好的。
“伯爷放心,这份奏疏,咱家一定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如此,就一切拜托公公了。”杨凡说完了事情,也不准备多待,就拱手告辞。
杨凡一走,帷幕后面跑出来一群人。
“刚才吓死咱家了,就怕定远伯真让咱们留下来。”
“还是定远伯会办事啊,这事办的,咱们回去也不怕陛下怪罪了。”
“明明是咱们没脸开口,定远伯给办成拜托咱们给他办事了。真是会做人啊。”
高起潜收起奏章,看着这些不成器的干儿干孙,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们这些废物,赶紧都去收拾行李,别在咱家面前碍眼。”
众人顿时做鸟兽散,只要事情办成了就好。至于高公骂两句又算的什么。
他欠了定远伯人情,此时心情不好。大伙自然是赶紧能躲多远躲多远。
第二天清晨,汽笛声惊醒了熟睡的南城。众人赶紧爬起来,收拾行李,赶往码头。
这两天虽然卫拉特人攻城不算太激烈,但是这种危险的地方,早走早平安。
赶到码头,天才放亮。一条火轮船,拖着十条内河漕船正停靠在码头。
火轮船需要补充煤炭和水。十条拖船需要卸货。
大批的苦力,正踩着跳板,喊着号子卸货。只有等卸货完了,打扫一下,他们才能上船。
此时,文官团儿、太监团儿、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坐在码头边摆放的桌椅板凳上,吃着早点,等着上船。
这九原城的南城,已经不知不觉的在半年内繁华了起来。因为这里是码头,来往的客商密集,开了好多的饮食摊子。因为京营有钱,好多商人都跑来做生意。
六部的几个主事,围着一张桌子,坐着小马扎。
一边喝着豆腐脑,一边吃着油条。
桌子上还放着小笼包子,十几个小碟子里面,装着切丝的各色咸菜。
“说实话,跟着大军出征大半年了,真有些想家了。”一个工部的主事王大川说道。“可是,一说要回去了,又有点怅然若失的。真是奇了怪了。”
另一个户部的主事陈榴说道:“我也有点这种感觉。本来以为跟随大军出征是要吃不少的苦,遭不少的罪。来时,部里同僚互相推诿,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个苦差事。这次来的都是些背景不行,平时主要在部院里干活为主的。”
那个时代都一样,单位里,有的人凭关系。有的人凭借能干活。毕竟,总得保留一些能干活的技术人才不是。要不业务不就抓瞎了吗。
网上有个段子,说任何时代的职场里,其实都是一样的。好差事和艾滋病一样。靠着母婴、血液和性传播。
这三样靠不上,那你就得能任劳任怨的干活,而且活干的好才行。
跟随大军上战场,这种破事儿,谁爱去啊,能躲多远躲多远。
所以来的人,除了几个部院的侍郎外、副卿外。他们是来搞人事斗争的。也就是晋党和东林来斗法的,顺便阴一下杨凡和张世泽的。剩下的人都是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儿。
没想到这次出征,他们吃的好,住的好。比在家还舒服。不仅京营连战连捷,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军功也有他们一份。
他们平时在部院里,都是苦哈哈干活的。有灰色收入的肥差,是到不了他们这里的。
这一次,定远伯拍卖战利品,不仅给京营和四镇补发了历年积累的欠饷。他们这些文官也跟着得了一份。几乎每个人都得了上百两银子。这可抵得上十年工资了。
兵部的主事马好古也叹息着说道:“这次出来,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大明居然还有这样的军队。官兵一致,没有打骂、没有空饷、没有克扣。吃的都是没有任何霉变的好粮食。大帅早上也和当兵的吃一样的早饭。每一个小兵都仰着脸儿走路,昂首挺胸,一脸的阳光。我想大明太祖、成祖时期的京营也就是这种气象吧。”
陈榴说道:“我也是有一种朦胧的感觉,感觉定远伯这里和别处不一样,和大明所有的地方都不一样。但是,就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说不出来。”
王大川苦笑着说道:“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定远伯这里,人活得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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