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司樱到底还是高估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在车上的时候,司樱也没闲着,大部分的时候都用来调息打坐,这样既可以练功,同时也可以让她的身体保持在比较好的状态,不会轻易生病。
司樱只顾着穿暖吃饱,注意天气变化,小心不让自己生病,千防万防却万万没想到还有水土不服这一块。
出门第二天,司樱就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但她怕陆离知道后,会掉头送她回去,于是强忍着不适,连夏凌都没说。
出门第三天,司樱就开始上吐下滞,一大早吐到连床都下不了。
陆离见她面色如纸,一副虚弱到连说话都费劲的样子,心里又开始动摇,想跟她商量要不先送她回去。但他上下嘴唇刚掀,司樱好似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轻轻咬住嘴唇,泪脸朦胧地看着他。
那样子,比开口求他,让她留下来,还要让陆离难以拒绝。
陆离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卡住了,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陆离:“……”
没办法,陆离只好派人去医馆请大夫。司樱听到后,赶紧把人拦住。陆离这才想起,司樱自己本身就懂医理。
司樱字写得不怎么样,怕别人看到她的字后会起疑,便谎称太累手重不想拿笔,让陆离代笔。她念,陆离写。不一会儿,两人就合力把药方写好了。
夏凌十分自责。她与主子同坐一辆马车,却没发现主子不舒服。夏凌亲自去药馆抓药,又跟客栈的老板借了下厨房熬药。
一碗药喝下去,司樱终于不再上吐下泄,到了下午,人看起来也精神许多了。
司樱担心拖慢路程,陆离又有理由赶她回去,人才稍微好一点,便催促他赶紧出发。陆离担心她身子撑不住,还是留下来多住一宿。第二日见司樱身子没什么大碍,这才重新出发。
此次上路的一共有七人,除了司樱、夏凌、容云,以及陆离自己外,还有两位庄内弟子,以及一名清客。
这两名弟子专干一些跑腿的活,而这名清客主要是陆峰派来保护他们的。
他叫何俞,是一名剑客。为人孤僻,不爱说话,在庄内人缘极差,唯一的嗜好就是赌。
当年何俞挑战陆峰,以两人的性命做赌注,最后何俞以一招之差败在陆峰的手上。正当何俞欲自尽履行自己的承诺时,陆峰阻止了他,并逼何俞立下誓言,从此效忠陆家庄。从那以后,何俞就在陆家庄住下。
何俞的剑法以快狠准著称,只是稍逊陆峰一筹。陆峰养在庄内的清客,武功要数他最厉害。何俞不轻易拔剑,一拔剑必见血。那天晚上燕子飞青和原岭来袭,正好赶上何俞不在庄内,若是碰到他,只怕不留下点什么,是走不掉的。此行有他护送,陆峰才能放心。
算起来,这还是陆离第一次带这么多人远行。之前他也曾随陆邑陆诏两位叔叔跑过镖,但路上大多是被照顾的那一位,哪像现在,是走是停,全在等他的命令。
这让陆离压力倍大,一路上全神戒备,不敢有半点松懈。
七人走走停停,走了四五天,才走了几百里,登时把陆离郁闷坏了,心想按这样的脚程,别是苗老爷子的寿宴都过了,他们还没到文湖岛。
只是担心归担心,陆离照顾着司樱的身体,还是没有急着赶路。
好在司樱的药不错,吃了几副后,她这水土不服的毛病也没再犯了。
陆离见状,这才吩咐大家走快点。
出了江陵的地界,人烟渐稀,山路也开始多起来。
自晋国吞并了周边的几个小国和小部落,统一天下后,又休养生息多年,其下时局已安定许多,百姓不再像司樱活着的那一世那样,常常要忍受因战乱而带来的颠沛流离之苦。司樱一路走来,心里颇有感触。
她想起当年偶遇贺拔元时,对方豪言壮志的那席话,当时她便觉得这人若能当皇帝,或许是一名明君,现在看来,贺拔元当真做到了。
山路虽多,但也平坦,容云负责驾车,马车在他的驱赶之下,走得虽快却很稳。
司樱被摇得晃晃欲睡,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再度睁开眼,天已擦黑,布上一层朦胧的灰色,他们刚好抵达下一个小镇。
龙昌镇。
这个小镇的名字虽然起得颇为气派,但占地并不大,只是岔路繁多,众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一间客栈。客栈的环境差强人意,木门年久失修,飘在客栈外边的红色酒旗,颜色差不多都掉光了。只是有一瓦遮顶,总比露宿风餐要好,众人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下马。
原本陆离还担心司樱会嫌弃客栈的条件太过恶劣,不肯入住,谁知司樱下了马车,跟个没事人似的,直接就往里头钻。
倒是她身边的夏凌,一副忍受不住险些要厥过去的样子。看哪都觉得脏。
司樱挪开椅子刚想坐下,便听她尖叫一声。
“小姐,等一下!”
司樱还以为是椅子上有东西,吓得赶紧直起身子,低头一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夏凌掏出手帕,火速冲过来,拿着手帕在上面使劲搓啊搓。
“这椅子太脏了,我帮你擦干净。”
可惜任她怎么搓,椅子上面多年尘积的污渍也没有消退半分。
客栈的掌柜见状,赶紧过来解释:“这位姑娘,这椅子不是脏,而是旧,用久了都会这样。小店虽然看起来环境简陋,可这每日的打扫我们可从没偷懒过,所以你尽管放心坐。”
夏凌闻言,这才面色讪讪地收起手帕。
陆离等人刚好安妥马匹进来,见到此情此景,两名庄内弟子不禁笑道:“夏凌姑娘恐怕是没住过这种小店,其实有得住已经没错了,等我们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再往前走两天就会进入甸乡地界,那一片不是山头就是树林,到时候一天路程肯定是赶不完的,估计得在野外露宿几夜。”
夏凌一听还得在野外过夜,小脸蛋顿时吓得惨白惨白的,一副很难接受的样子。速赢小说
司樱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儿,就当是一种全新体验,没准到时候你还觉得好玩。”
夏凌哭丧着脸,怎么想也不觉得那种情况有什么好玩。
客栈里面还有两三桌客人,都是各自坐在一角,像是不想被人打扰。
出行在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应该的。
陆离等人,自然而然挑了一处没人的角落坐下。
与往常一样,陆离和司樱一桌,容云和夏凌一桌,何俞和另外两名弟子融贵、柏浦坐在一块。
为了互相有个照顾,夜晚投宿他们也常常只订四间房,司樱和夏凌两个女的一间,其他人,两人一间,陆离单独一间。
夏凌只是挨着椅子的边缘坐着,如坐针毡。
陆离点了几个荤菜和几个素菜,客栈人手不够,掌柜亲自到后面帮忙,没过一会儿,菜就陆续端上来了。
司樱看了一眼,其他两桌都有辣菜,只有他们这一桌以清淡为主,当下就有些兴致盎然,不想提筷子。
陆离扫了她一眼,将一份鸡汤推到她面前。
“你身子虚,吃点鸡汤补一补,少吃点辛辣食物。”
司樱拿着勺子,瓢了两下,见只有汤却没几块肉,愈发没劲了:“阿离,我觉得我有一天真挂了,可能不是死于疾病,或者意外,而是被辣味馋死的。”
陆离本来吃东西吃得好好的,结果被她最后那句话呛到咳起来。
“不就是暂时吃得清淡一点嘛,至于像你说得这么惨吗?”
司樱眼巴巴地瞅着他控诉:“就有。你不让我吃辣,还不如现在让我死了算了。”
陆离一时无语,迟疑了下,起身拿了一盘清菜将夏凌那桌的一盘辣菜换过来,摆在她面前道:“现在可以吧?”
不知为何,一听她说死不死的,他心里就微微有些发堵。
司樱高兴坏了,上半身倾前,隔着桌子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就知道我家阿离对我最好了!”
陆离被她抱得身体一僵,虽然司樱很快就收手坐回去,但司樱这一下抱得结结实实,十分用力,乃至于让陆离有种司樱还没有松手的感觉。
融贵和柏浦见了开始起哄,就连向来不言苟笑的何俞脸上都泄露出一点笑意。
夏凌心里哗然,被司樱的大胆行为吓到了,同时又为他们感情发展顺利而感到高兴。
只有容云是个愣头青,淡淡扫了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陆离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吃到一半,隔壁桌子的两名大汉都喝醉了,跑到另一桌耍起酒疯。那两名汉子虎背熊腰,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类。其中一个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起来怪狰狞渗人。
而被骚.扰的是一对爷孙。老者须发斑白,应是高寿之龄,小姑娘大概有十五六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他们的桌上还放着一把琵琶,以及一个包袱。小姑娘胆子很小,见到他们靠近,吓得瑟瑟发抖,直往老者的身上靠。
刀疤男将一锭银子扔在桌上,粗声粗气道:“看你们这身行头,是卖唱的吧?来,给爷唱一曲,唱得好,这锭银子就是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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