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掌柜开了口:“登峰那边确实出现过一名名医,姓金。听说还是从庙堂退下来的御医。不过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们这边的人经常过去那儿看病,也有许多外地的慕名而来。只是那位名医年岁已高,后来就搬离旧址,不给人看病了。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世,那几位客人口中所指的高人很可能就是他。”
原岭住店时随便扯的这个理由,只是为了迎合司缨病弱公子的人设,岂知错有错着,还真让他蒙到一个。
秦生等人见真有其人,心中的戒备就放下了些许。
不过不去看看,他们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秦生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大汉叫住他:“还是我去吧。”
秦生对着他,笑了笑:“你性格鲁莽,套人话这种活儿不适合你。”
音落,秦生拿着他的判官笔便上了楼。
书生走后,掌柜犹豫了下,哭丧着脸问其他几位:“客倌,虽然你们的同伙在我们店里遇害,但真的不管我们的事。今早我们也一直配合着你们的调查,你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可这都折腾一个上午了,我们还要打开门做生意,你们看这什么时候能结束?”
孙南天厉声道:“你急什么,凶手还没找到。等我们抓到凶手,自然就会还你清静。”
掌柜几番思量,还是忍不住再提一次建议:“要不,我们还是报官吧?这店里死了人,要是不上衙门说清楚,回头里头的大人知道这事,我们小店……”
大汉不耐烦地拍桌:“报个屁官,你们那些官来了,也没个屁用,也就只能给人家抹脖子,放放血。你再叽叽歪歪,啰嗦个没完,小心大爷我一大掌抽死你。”
掌柜被他吓得瑟瑟发抖,和店小二两人抱作一团。
关二娘毕竟是女儿家,想得多一点,知道掌柜在担心什么,不禁冷笑一声,道:“自古江湖庙堂泾渭分明,各有各的规矩,你们的官可管不了我们的江湖恩怨。你若是不信,只管去报官。看他们理不理你。若你担心的是我们走后,你们这儿的官知道这里出了命案,前来抓你,要将你治罪。那你只管实话实说,不会有人为难你。但今天你要是不配合我们找出凶手,我这把长剑可不饶你。”
说罢,她将剑狠狠拍在桌子上,脸上净露煞气。
掌柜这下哪还敢说什么,马上带着店小二就屁滚尿流地跑了,感觉这些江湖中人比强盗土匪还要可怕!
书生上楼来敲门时,原岭和何俞正好在陆离的房间。
这些人在楼下折腾了那么久,惊扰到不少客人,还吓哭了几个小孩,陆离等人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难。
更何况这几人当中还有人是大嗓门,陆离等人不用刻意去听,也能听到一二,运足内力去听,他们压低着声音商量的事也能知晓。
起初当他们听到洞蛟公遇害,都以为是那些黑衣人追过来,杀错人。
可听到后面,陆离等人都纷纷震惊不已。
因为周逊的死法,跟苗贺、苗元青的死法都极其相似,秦生等人会怀疑杀他们的是同一个凶手,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他们听到秦生的发现后,果然都在屋内一角找到一点白色粉末。粉末的份量极少,若不是有人提醒,还真的很难察觉到。
不过秦生等人怀疑凶手是狐崖领余孽,陆离想的却是凶手和菩陀婆有什么关系。
正思忖之间,秦生就过来了。
他倒是很有礼貌,还记得敲门。
何俞敛去锋芒,前去开门,就见秦生端着一派儒雅地笑站在门边。
何俞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努力装出一副下人在外该有的模样,警惕地问道:“什么事?”
秦生朝里面瞧去,见屋内几人的打扮与掌柜的形容无异,便才收回目光,对着何俞说道:“听说几位兄台要前往登峰寻找高人看病,我正好知道那位金大夫住在何处,想给几位带带路,赚几个盘缠,不知各位是否需要?”
他的谎话倒是信手拈来,陆离等人要不是已经听到他们在楼下谈论的声音,只怕险些就信了。
何俞一听,连忙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这个我做不了主,得问我们管事。”
秦生的演技也是一流:“哦,哪位是你们管事?”
陆离从里面走了出来,捋着短短的胡烦道:“是我。”
既然是管事,自然不能太年轻,因此原岭给陆离弄的这张□□大概年龄是在四十岁左右,看起来既不太老也不会很年轻,给人一种沉稳靠谱的感觉。
秦生知情识趣,进屋后马上作揖:“在下秦生,不知管事如何称呼?”
判官笔秦生,陆离听说过,写得一手好字,可他的字是会舔人血的。
陆离回揖:“在下姓徐,他们都叫我徐管事。”
秦生先是察觉到房间里弥漫着一点金创药的味道,结果睨了眼陆离的脚下。下盘功夫极稳,是个会功夫的。姓徐?江湖上姓徐,名号最响的要属北峰徐家。但其他上不了台面的也不少,就不知道他要算哪一种。
在陆离默不作声审视秦生的同时,秦生也在心里将他打量一二。
秦生淡笑道:“徐管事,方才秦某所言,你应该都听到了吧,不知道你觉得秦某这个提议如何?金大夫现在几乎已经不帮别人看病了,如果没有熟人带你们去,就算你们能找到他,他也不会帮你们看的。”
陆离陪着他演:“既然这么困难,为何你去了就可以?”
秦生继续道:“实不相瞒,那位名医原先租的院子,就是在下的祖宅。只可惜几年前的一场大火,却让我老秦家付之一炬。我若带你们去,你们谎称是我的远房亲戚,看在往日的交情,他定然不会拒绝。”
何俞:“……”
原岭:“……”
这说谎成篇的本事,原岭一直以为自己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可今日见了这秦生,原岭顿觉自己功力尚浅,还需潜心修习,真心佩服。
陆离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巧舌如簧满嘴没一句实话的人,闻言,嘴角当即抽了抽,忍着心中反感继续与他周旋。
陆离道:“如果能请金大夫出山,为我们家公子治病,就算多花些银两也是值得的。只不过这些都是公子的一面之言,我又怎么相信你?”
秦生苦笑:“你不相信我也是正常,若不是我家中还有老母亲等着我挣点钱回去买米下锅,我也不想出来做这种事,丢人现眼。只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我除了会画几幅画,也没别的赚钱技俩。只是这年头若不是名家,甭管你的画画得再好,也不值几个钱。”
陆离上下扫了他一眼:“我看你衣着体面,倒不像口中所说的那般困难。”
秦生叹了一口气:“粗衫一件,总得摆下门面。”
陆离:“……”
真的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接。
陆离见再推脱,对方就该起疑了,索性点头应下,看他怎么办。
“那好,你就同我们一块走吧。事成之后,这两锭银子就是你的了。”陆离将两锭银子放在桌面上,将富贵人家的那种豪阔气概摆足。
秦生嘴上道谢,目光却越过陆离,望向他身后的床上。
只见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但床帘被放了下来,看不真切。
一个公子出门带两个会武功的打手并不奇怪,可是连管事都会武功,而且武功看起来还不弱,这就有点奇怪了。
心念一动,秦生愈发觉得这几人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装模作样地问道:“既然条件已谈好,那我们几时出发?对了,还有你们家公子,我还不认识呢,你们是不是得帮我引荐一下?”
陆离知道他已经看到床上正在酣睡的司缨,索性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们公子连日赶路太累,现在还在睡觉没起床呢。等他醒了,什么时候出发,我们再通知你。你先回去吧。”
连日赶路太累?
秦生眼睛一眯,佯装没听到陆离赶人的话,径直往床边走去。
他边走边道:“对了,你们公子得的是什么病,我也懂得一点医理,要不我帮他把把脉,我看这病我能不能治得,要是能治,你们也不用往登峰跑一趟。”
秦生说着,便要动手掀床帘,替司缨把脉。
陆离却早一步抓住他的手,然后用力甩开。
“不必了,我家主子这病是从娘胎带出来的,不是什么大病,但也不好治。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就不劳烦你了。”
昨晚司缨过度消耗体力,累得她一回来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现在还没醒。
方才陆离睡醒的时候,曾叫过她起床,但司缨睡得就跟只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陆离叫了一会儿,只能果断放弃了。
后来原岭和何俞过来叫他们下楼吃早饭,然后准备出发。
陆离想让司缨再睡一会,便让他们等一下。
孰知这一等,便等来了周逊的死讯,以及秦生几人把客栈给封了。
秦生并没有因为陆离的阻拦而放弃,反而像个叛逆的少年,你越不让他干,他越要干。
“这么巧,我还真有个家传秘方专治这种自娘胎带出来的病根子。”
声音未落,秦生做了一个虚晃动作,另一只手成功掀起床帘。
床塌上,果然见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公子正睡得香甜。
陆离瞬间有点动怒,一掌带风就朝秦生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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