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中了心事的萧焱一言不发。
飞云也没给萧焱留情面,道:“将军的顾虑也是老夫人的顾虑,您才从杏林安氏那边儿回来,不就被老夫人和老爷训斥了一通吗?”
“照属下的意思,也和老夫人一样,您当时就不该让皇后娘娘将小少爷接走,这进宫容易,再出宫可就难了!”
“如今宫外谣言四起,若是宫里真送出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那皇后娘娘的处境,可就难办了……”
“有何难办的?”萧焱不悦地反驳,“这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后宫只有一人的先例,皇帝既然能顶住压力不办选秀,那这不是也一样?”
“从前也不是没有皇后是后来改嫁给皇帝,先前便有子嗣的。他们有什么好嚼舌根的?”
他面带恼怒,飞云只能耸耸肩。
“话虽如此,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咱大梁,哦不,大靖可没这样的先例啊!圣上继位以来,已经因为频繁颁布新令导致朝野之外怨声载道了,如今若是再添上这一桩,那御史大夫指定要骂圣上独断专行了!”
“放他娘的屁!”萧焱气急大骂,“御史大夫就是一群吃软怕硬的酒囊饭袋!我在筠州打仗的时候,他们不也没少在我身后参我这参我那的!”
“他们除了会扰乱民心,引发百姓混乱,他们还会做什么!”
萧焱骂得难听。
“然而事实便是如此……将军,您如今是再怎么多想也无用,小少爷短期内肯定是回不来了。”
萧焱烦躁得直蹙眉。
“那短期又是多久?我好不容易才和庭秋父子重逢,这还没和他相处多少日呢!她……凭……凭什么又让我们父子分离?”
萧焱义愤填膺地说完,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却顿时没了底气。
飞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毫不留情道。
“将军……娘娘都不在这儿呢……”
人不在跟前,大半夜的,萧焱都不敢声讨白芊芊。
而且这件事情,他们一回来就想明白了。
就是萧庭秋故意装病,白芊芊顺势而为。
母子二人一唱一和地打了个完美的配合。
直接就把不敢和白芊芊唱反调的萧焱黑治得死死的。
要是萧老夫人在场的话,定不会让白芊芊将人带走的。
一是因为私心。
萧庭秋是他们萧家的后代,即便白芊芊是孩子的母亲,他们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便见面,甚至不见面才对彼此都好。
二是因为新帝虽然仁善,但毕竟是个男人。
他们也拿不定新帝的意思。
若是新帝视萧庭秋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他们身为臣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去造反吗?
如今天下初定,与任疆也只是暂时议和,大靖的百姓已经苦战乱久矣,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届时他们还不是只能忍下这苦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所以于公于私,萧庭秋都本不该让白芊芊接回宫去。
但事到如今,也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萧焱只能吃下这哑巴亏,让萧庭秋留在宫里。
“皇帝若是敢为难我儿子……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皇宫内。
墨景行正在和萧庭秋饶有兴致地对弈。
萧庭秋冷酷的脸上逐渐显现出了一丝不耐。
“这已经第七局了,陛下……”
他生无可恋道。
墨景行摆摆手,并不理他:“下完这盘再说。”
墨景行围棋下得极好,自从无师自通之后,便从未逢过敌手。
然而萧庭秋却是第一个叫他感到意外之人。
那人他独自下着棋消遣,萧庭秋正巧来和白芊芊请安。
看到围棋的时候,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这黑子不应当下在那里,下在那里之后便和白子彻底牵制在一起了,看似断了白子的路,实则断为相连,自己亦无处可走了。”
墨景行听了萧庭秋的话,仔细看了一下棋局后,大为震惊。
“你会下棋?”
“学过一些。”
从那之后,墨景行便开始一日不落的逮着萧庭秋下棋。
萧庭秋一从太傅那边下学归来,墨景行便一定会叫人将他接过去。
萧庭秋初时和墨景行下棋每日都输,但每次都棋法和棋路都让人意想不到,叫人大为震惊。
墨景行知道,和萧庭秋对弈最有意思的事情便是抛开从前他脑子里有的所有定势,从完全全新的角度去出发。
就这样二人下了一个多月的棋后,萧庭秋居然破天荒地赢了墨景行。
其实他早就可以赢他的,只是碍于他是皇帝,不得不让着他几把。
但是这皇帝下起棋来没完没了的,他实在是心烦。
他是来进宫陪母亲的,又不是来陪他的!
整日里的占用他的时间不放,他都没时间去陪母亲了!
墨景行输了一局棋后,很是冲击地回味了几天。接下来更加变本加厉,下的棋比从前更多了。
萧庭秋今日已经陪墨景行下了第七局棋了,二人各胜了三局。
他算是明白了,如果他还想以前那般保留余地地下,墨景行会更加没完没了。
还不如认认真真地下,叫他心服口服。
墨景行捏着黑棋,神情复杂地看着棋盘,半晌后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棋子。
“是朕输了。”
萧庭秋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立刻起身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陆彧刚巧过来,看见萧庭秋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又看到墨景行苦大仇深地盯着棋盘。
“你又跟他下棋了?你也忒不够意思了!你说说你都多久没陪我下棋了?我要邀请你手谈一局如今比登天还难!你倒好,如今为了讨好你的皇后,日日陪着他下棋!”
陆彧满腹抱怨地走了过来,看了一下棋局,忽然变了脸色。
“不对啊……你居然输了!你!墨景行!曾经大梁棋力第一名的‘纵横客‘居然输给了一个四岁小儿???”
陆彧满脸震惊。
墨景行往后一靠,脸上颇多感慨。
“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小子甚至比朕还要早慧……朕当年赢我的师父之时,都有七岁了。”
墨景行不得不服输地摇了摇头。
“不行,朕明日还要再找他下几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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