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饭,季寻和华修都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和左筠心单独说几句话打听一些消息,但是苏憬一直在拉着他们谈论选角的事情。
“你不去吗?”左筠心坐在不远处,看着前面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人头,问一直气定神闲坐在自己身边的任久。
“不去了,我的意见在两次中场休息的时候就都已经和苏导说过了。我想歇一会儿。”任久左腿叠在右腿上,双手放在左腿膝盖上,坐姿骄矜,无愧于他贵公子的身份。
左筠心瞥了任久一眼,抿抿唇,从手边的包里拿出一个长方体盒子递给任久:“喏。”
任久低头看去:“这什么?”
“送你的,拜师礼。”
任久:“……”
“你这么正式啊?还送我拜师礼?”
“你上次吃饭不是说你现在算我半个老师吗?”
“……”
这孩子还真是实诚且认真啊。
任久点点头,毫不客气从左筠心手里接过了盒子,问道:“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左筠心耸肩:“已经送你了就是你的,随意。”
任久轻轻掀开黑色盖子,一支通体黑色,笔夹处为金色的钢笔躺在笔槽里,笔身的黑色很亮,摸上去也很细腻,整根笔拿在手里不算特别重,但是手感很好,虽然盒子上没有标明牌子,任久还是可以凭借材质和手感判断出这根钢笔价值不菲。
他将钢笔拿在手里把玩着,笑道:“你这根笔……不便宜吧,可比我那顿饭贵多了。”
左筠心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是很贵,所以你用的时候悠着点儿,坏了我和你没完。”
“你刚刚都说了送我了随我,我用坏了你还要和我没完?”
左筠心偏头,轻轻抬起自己的眼皮,黑色沉寂的瞳孔盯着任久:“难道任老师对待别人送你的礼物都是这样不知道爱惜的态度吗?”
“……那倒不是。”
“那不就结了。”
“……”
任久噗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很闷呢,没想到这个嘴也是挺厉害的。”
左筠心重新闭上眼,把头扭向一边,轻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任久继续把玩着那只钢笔,眉眼有着淡淡的笑意。
那一边,选角的讨论暂停了一下,大家讨论了很久,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华修小口喝着矿泉水,目光时不时瞥向坐在自己斜对面不远处的左筠心。
像,真的像,那双眼,以及眉宇间透露出的那种感觉,都和她好像……
左筠心猛地睁开自己的眼,目光一转,看向让自己感到不适的源泉。
但是她认为的“源泉”——季寻和华修——此刻正笑盈盈地同杜忠,侯虹和苏憬谈笑风生,甚至季寻还背对着自己。
左筠心皱眉。
这两个人从一见到她开始就怪怪的,那种掺杂着惊讶和喜悦的复杂眼神,真的是太奇怪了。
他们两个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华总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任久突然间开口。
左筠心看过去,发现任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左筠心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任久只说了“华总”,没有说季总,她知道任家和季家的关系,任久不提季寻,可能是因为没注意到,但是她不认为任久这样一个观察细致入微的人会注意不到一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的异常反应。
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性更大——任久注意到了季寻的异常反应并且知道季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左筠心直觉季寻和华修看到自己产生异常反应的原因应该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任久知道原因,并且他八成也猜到了华修眼神不对的原因。
左筠心虽然有时候在生活上会呆呆的,但是在这种事上她不傻,她一个特遣队出来的聪明着呢,左筠心淡淡哼了一声,没说话。
任久觉得稀奇:“你不好奇原因吗?”
左筠心反问:“你知道?”
任久:“我要是说我真的知道呢?”
左筠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唇轻启:“你肯定不知道。”
任久被噎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确定?”
“直觉。”
任久:“……”
任久又想起了《悠闲客栈》里左筠心信誓旦旦说自己直觉不会错的样子,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猜出了,季寻和华修反常的原因八成是一样的,所以他知道两个人奇怪的原因是什么,而左筠心,肯定知道自己知道原因,她刚刚一系列表现就是在……耍自己玩儿!
任久一时胸闷,看着左筠心安静的侧脸,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这丫头真是……平常沉默寡言的,坏心思一点儿不比别人少!
胸闷过后,任久又觉得奇怪,如果说,季寻的反常真的是因为左筠心和当年季寻丢失的妹妹有关系的话,那华修呢?难道他也和季寻丢失的妹妹,季云舒素未谋面的姑姑有关吗?
任久闭上自己的眼。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其中的故事可就过于复杂了……
下午来试镜的女演员咖位没有上午的大,大部分演技也没有上午那一批好,下午的人不多,试镜只进行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沈清开车送左筠心和夏夏回家,临走前,季寻和华修看着左筠心都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拦着她问出自己心底疑惑的冲动。
左筠心回到家,站在楼上,看着沈清开车离开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骆医生,你还没下班吧?我现在可以去找你吗?”
……
“你不该坚持到现在再来找我的。”听完左筠心的叙述,骆玉衡皱眉,眼底带着不悦,他推了推眼镜,“你当时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强撑是不好的。”
左筠心垂着头:“对不起。”
“你是该道歉,但不是对我,是对你自己。”骆玉衡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不需要我多说,你自己也该清楚你的状况很严重。或许你晚上不会做梦,做梦也不会梦到当时的情景,但着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掉以轻心。”
左筠心不说话,乖乖挨训,早在她上午决定撑到试镜结束再来找骆玉衡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一定会被骆玉衡提着耳朵教育。
“但是我忘不了当时的场景。”左筠心等着骆玉衡说完,小声开口,“我没有做梦,但是,有时候无所事事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来这件事。我忘不了。”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近乎听不见,但是声音当中的颤抖与哽咽,骆玉衡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
“我们没说要你忘记,杨辰他们是这个国家的英雄,英雄应该有人铭记,你该记得他们,但是我们所说的记得,不是让你沉溺在他们离开的悲痛里,是让你带着他们对你的期盼与祝福,坚强地走下去,明白吗?”
是期盼与祝福,而不是责任与仇恨。
七年来,这孩子对自己的压抑和逼迫让人心疼,没有人想要再让她重拾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所有人都希望,她可以像一个普通的十七岁的女孩儿一样,往后余生,过普通人的生活。
“让你短时间内改善有些难,别担心,我们慢慢来。相信自己,你可以的。”骆玉衡怜爱地揉了揉左筠心的头发,“你今天也忙了一天了,好好放松一下,积木在,你是想堆积木还是听音乐?”
“我……”
“骆医生。”左筠心还没来得及说话,骆玉衡办公室的门就在被象征性敲了两下之后推开了,不出办公室里两个人所料,来的人果然是教官冯玉华。
能如此随意进出骆玉衡办公室的人,也就只有特遣队的人了。
“诶?小竹子,你也在?”冯玉华反手关上门,看着左筠心,面上的惊讶转瞬即逝,立刻变成了担忧,“你们约定的时间不是今天吧?是……最近不舒服了吗?”
“有一点吧。”
“……”冯玉华微微叹了口气,宽慰似地说道,“没关系,慢慢来,有骆医生在呢。”
骆玉衡:“冯教官来找我干嘛?”
“哦,不干嘛,过来提醒你,明天是特遣队例行心理检查的日子,下午三点,当心别又睡过了。”
“……我就睡过过一次,这茬儿过不去了吗?”
左筠心:“但你那次睡过直接过了两个小时,本来我们下午没训练的,因为你一直不来,教官给我们加了训练。”骆玉衡唯一一次睡过,左筠心当时还没退出,所以记忆尤深,当时易雪他们回了宿舍齐齐骂了骆玉衡好久。
“……”骆玉衡死鱼眼看着左筠心,手指弯曲敲了敲桌子,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左筠心同志,请你注意你和自己的主治医生说话的态度!”
左筠心噗嗤一声笑了,冯玉华也很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挥挥手,说道:“我就过来提醒你一下,没别的事,你俩慢聊,我先走了。”
“额……等一下!”左筠心叫住冯玉华,“教官,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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