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中央,唐潇潇的表演很顺利,而且很有感染力,那样清纯的打扮,娇羞的表情,尤其是那一张和唐雅相似的脸,真的无一不符合大家心目当中初恋的样子。
唐潇潇表演完,教室里响起了掌声,聂老师都面露赞赏:“很好很好,演得很不错啊。”
唐潇潇腼腆地笑了笑:“谢谢老师。”
聂老师没再说其他的,她看了眼名单:“下一个,左筠心。”
左筠心站起身,唐潇潇正准备对她说什么,左筠心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了教室的中央。
唐潇潇脸色一僵,但是她很快恢复了正常,在自己刚刚的位子上坐下。
聂老师:“你的题目是什么?”
左筠心把纸条展示给所有人看:“受伤。”
聂老师点点头:“好,那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左筠心没说话,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
众人抬头看着她,等着她开始表演。
可是她却迟迟不开始,始终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像是一尊雕像。
底下有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她在干什么啊?”
“不知道,她到底演不演啊?”
“她……”
“嘘……别说话!”
聂老师突然打断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她的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同学们安静,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左筠心看。
这些学生们感知不到,可是她一个专业水准的老师可以感受得到,左筠心周围的气氛在变化,她在营造那一种氛围。
时间应该快到了,聂老师想,左筠心应该马上就要开始表演了。
果然,下一刻,左筠心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清冽的眼眸,这会儿竟然蒙上了一层委屈、疑惑和不甘。
教室里的气氛也突然变了,那种正经中带着轻松的气氛不复存在,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压抑。
“我好疼,真的,好疼。”
左筠心的声音低沉沙哑,她缓缓抬起手,抱住自己的胳膊。
双眸茫然地看向身旁的一段空气。
她摇摇头:“没,没有,我没……流血……你……你干什么!”
突然,左筠心的手和胳膊都动了,朝着她面向的无人的方向动了,她还在挣扎,想要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一来一回,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她那力度适当的动作,让人好像看到了,台上还有第二个人,那个人拽着左筠心的胳膊,而左筠心想拽回来,两个人在你来我往的互动。
前面不是没有人这样表演过,但是都相对来说有些青涩生硬,不像左筠心这么自然。
众人耳边好像能听到那个不存在的人的声音:“没流血你疼什么疼!”
左筠心看着那个“人”,表情很无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她动作一僵,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欣喜,她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你,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吗?”
她的语气欢喜,带着语无伦次的激动。
“你……你和我想的一样!我……我还以为……不会有人这样想……”
众人在心底暗暗惊叹。
卧槽!两个人!
左筠心她塑造了两个不存在的角色!
这是前面还没有人做过的!
左筠心看着她想象出来的第二个“人”,表情突然变得低落,她低下自己的头,小声嗫嚅:“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伤的我……”
她抬起头,黑色的瞳孔一闪一闪的,那样的委屈、可怜,眼眶的边缘好像积着一层水,眼睛眨了眨,睫毛都沾湿了,可是眼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我没看见……看不清……”左筠心看着第二个“人”,说道,“真的看不清。他们站在制高点,站在阳光下。”
那第二个“人”好像是又说了些什么,左筠心茫然地抬起头,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都是假的,我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那样,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仅凭一个人的话,就认为是我偷的。”
她摇着头,无助得像是一只在深山树林里走失的小兽,嘴里轻声喃喃。
“我没有偷,我没有偷,我没有偷……”
就像一个复读机一样,不停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左筠心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到最后,不含任何情绪,空洞无神,浑身僵硬,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就和她刚开始一样,一尊雕像般站在原地。
所有人:“!!!!”
在一开始,大家还不明白左筠心想表达的主题是什么,现在他们是明白了。
温特伯格导演的《狩猎》里有这样一段对话——
“枪响了。”
“你看到是谁开的枪吗?”
“我看不清,他站在制高点,站在阳光下。”
这是一段讽刺性极强的话,不论是在电影里,还是在现在,讽刺的都是那群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别人进行抨击的以讹传讹的喷子。
左筠心的主题不是“受伤”吗?
受伤,谁说破皮起青流血了才叫受伤?
言语的伤害就不叫伤害了吗?被言语伤害的人没有受伤吗?
伤害不一定要有形,也可以无形,无形的伤害,有时候比有形的伤害更致命。
左筠心的表演很短,就只有几分钟,尽管只有几分钟,同学们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浓厚的感情。
一个女孩子,被所有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仅凭别人一句话,就断定是她偷的东西,并且对她进行了谴责与抨击。
谣言、诋毁,各种各样的恶意铺天盖地砸了下来,好像所有人都是道德高尚的人,所有人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站在阳光下指责着其他人,他们不知道他们指责的人究竟有没有罪有没有错,他们只知道,这么多人在说ta,那这个人就一定有问题,就一定有道德上的瑕疵,那就一定要去谩骂。
而被谣言所伤的人呢,就像左筠心演的那个女孩子那样,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或许就和左筠心最后演出来的一样,那些人,失去了希望,失去了光明,他们很有可能不堪重负,这一生,将走到尽头。
他们死后,或许真相会被查明,又或许真相会被永远埋葬,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刽子手们,不会有一点点的愧疚,他们依然会那样没心没肺地活着,会不断残害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
不得不说,这个主题是一个非常棒的想法,当然,左筠心的演技也很好,她把被谣言残害的受害人的委屈、不甘与愤恨展现得淋漓尽致,没有过多的言语和动作,她的眼神,就足够说明一切。
左筠心的眼神,戏太足了!感染力太强了!
全班同学都愣住了,因为没人会想到左筠心会想出这么大的一个主题和背景,而且还演得这么好,大家一时都看愣了。
最后,还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掌声,拉回了所有人的神识。
“好!太好了!演的非常棒!”
听到这一阵孤独的掌声,所有人回神,扭头往声音来源看去。
是教室的门口。
除了表演的同学,其他人包括老师在内都是背对着教室的门口坐的,自然没有看到门口有人,而教室的木门只留了一小扇透视窗,外面的人换个角度可以看到里面,可是站在前面表演的同学,因为一心扑在表演上,再加上角度原因,没有注意到外面站着人。
一时间,大家都是很惊讶的。
左筠心抬眼,神情淡漠,教室门口站了人的事情,她早在前面同学表演的时候就有察觉了,只是碍于在上课,她没有声张,因为早有察觉,所以她并不奇怪这会儿有人突然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一身休闲装,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看都像是下了班的学校保安。
但是左筠心不会傻到真把人当保安,她知道这个人,沈清跟她提过,国内出了名的正剧电影导演——袁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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