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筠心呼吸一滞。
唐雅!
她妈妈的名字!
为什么会……
一股寒流涌进左筠心的身体,温度正好的天气,还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害怕。
她此刻感到害怕!她从来没怕过!哪怕是在执行任务枪都对准自己太阳穴的时候,她都没怕过。
现在她怕了。
她似乎可以透过那句话,那张卡片,看到写下这句话的人,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癫狂的状态。
对,癫狂。
她下意识就觉得,那个人癫狂且病态。
任久的声音不可控制地颤抖着:“你妈妈和……高南箫认识吗?我们先假设,送你花的人和看你的人是同一个人,而且那个人是高南箫。”
“我……我不知道。”左筠心也有些慌乱,难得的慌乱,“我……这……”
“okok!先冷静,先不要慌!”任久心里也慌得很,高南箫是他一直在暗中追查的人,有关键线索他比谁都要紧张都要慌,但是现在不行,现在必须要冷静,他安抚左筠心,也是在安抚自己,“这样,你先告诉我,能不能在镜头前,在其他人面前演出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
左筠心点头:“我能!”
“能就行!”任久打了个响指,吸了口气,说道,“先演出来那种感觉,我们先回去,回去之后,你来我屋里,咱们俩好好捋捋这个事情,可以吗?当然,事关你妈妈,你可以先请示一下特遣队,如果特遣队同意,你就和我说,不同意拉倒。”
左筠心握紧那个纸团,低低地“嗯”了一声。
任久又安抚了她几句,和她一起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和顾望安发消息。
【任久】:查!查清楚高南箫现在究竟在哪里!到底是法国巴黎还是意大利罗马!
左筠心和任久发挥了自己的演技,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无事发生,回到别墅后,见其他人都累得直接回房休息了,决定这个事情真的需要好好讨论一下,但是在讨论之前,左筠心先回自己屋给冯玉华打电话。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多,神州那里应该是下午五点多块六点,照理这个时间是晚饭时间,特遣队都在吃晚饭,现在打吧。
左筠心把电话打了过去,冯玉华几乎是秒接:“哎呦,来电话了?诶,你们节目可以啊,我在网上都看了,哇塞,汉服诶,我说你……”
“教官!”左筠心打断冯玉华的慷慨之词,沉声道,“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和我妈妈有关。”
然后,不等冯玉华有什么反应,左筠心就自顾自往下说,冯玉华没有出声,一直静静地听着,左筠心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但是饭桌上的其他特遣队成员,看着自己的教官接了小竹子的电话之后,脸色越来越沉重。
他们也不由自主放下了碗筷,因为他们知道,教官这个表情,那就是出事了,还是大事,而且,还得是和高南箫有关的大事!
听完左筠心的话,冯玉华舔了舔唇:“任久想和你谈什么?你们想怎么捋?”
“我可以全程录音然后发给你。只是……我想问,我可以和他说我知道的我妈妈的事情吗?”
左筠心的用词很严谨,“我知道的”,因为她清楚,有关她的妈妈的过去,她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唐雅的大学生活,再比如,高南箫。
冯玉华靠在椅背上,声音不含感情,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不含感情的声音和左筠心说话,左筠心今年十七,十七年里,第一次:“任久看到那张卡片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任久在帮小竹子,各个方面都在帮她,而且是真心诚意地在帮,这点冯玉华可以感觉出来,她感谢任久,但是不代表她就会信任任久,尤其任久还是特工部的人,特工部……
嗤,不好意思,冯玉华还真不是很乐意相信特工部的人。
“他……”左筠心回想了一阵,如实回答,“他……确实有些奇怪,嗯……感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很惊讶,很不敢相信。而且……我觉得情绪很复杂,但是整体基调不是什么好情绪,任老师有在刻意去压制,我能感觉出来他有些不满。”
“我也很直白地问了他,高南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的回答比较含糊,一句他们管不着就给带过去了,没什么强烈反应,但是……我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爽,很无奈。他应该是知道高南箫有问题的,而且问题出在哪里,他也很清楚,只是权利受限,他没办法下手处理。”
任久的反应,任久说的话,左筠心总结出来就是这么个意思。
冯玉华已经开了免提,特遣队所有人都能听见,但是大家都保持安静,甚至还屏住呼吸,营造出只有冯玉华在通话的假象。
一桌人对视了一眼,冯玉华用手机打开了一个文档,那个文档是他们调查来的一些和任久有关的资料,大众知道的不知道的,还有摸排走访得出来的很多人对他的评价,这里都有。
不得不说,任久的作风还真是一级棒,几乎所有人都在夸他,季云舒甚至还在一次采访的时候,公开表示任久都算他的童年阴影了,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季家的长辈也都很喜欢他,尤其是他爷爷季战旗。
季战旗……
冯玉华敛眉,季战旗是军部的人,但是名号那可是全神州都知道,他们警部禁毒局局长郜局——杜忠的姐夫——都尊敬的人,那能让季战旗认可夸赞的人,肯定是个很不错的人。
所以,按理来讲,任久肯定是值得信任的。
要换平常,冯玉华可能就相信任久了,可是,坏就坏在任久是特工部的人,她就算是想信任也信任不起来。
一个特工部,就可以摧毁特遣队,甚至是整个禁毒局的所有信任。
七年前,如果不是他们,左麟怎么会需要假死!唐雅又哪里需要假死!又哪里,需要到处瞒着他们还活着的事实!
整个警部,知道他们两人还活着的,只有郜局,冯玉华,还有现在除了左筠心以外的特遣队队员,除了这些人,没人再知道了。
哪怕是左麟那一届特遣队队员,那一届十五个人,除了冯玉华,其他人也都是不知道的!
谁愿意瞒着这么多人!没有人愿意瞒!可是他们必须瞒着!
七年前的任务里就有了内鬼,当初查了很长时间都没查出来是谁,警部整个禁毒局大换血,领导班子几乎换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出来是谁。
那次任务,警部军部特工部三方合作,禁毒局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军部那里也亮明没有问题,特工部遮遮掩掩拖了很久,问题明显就在特工部!
可是特工部最后给出来的答案也没有问题,上头也派人查过没有发现异常,这种情况下,两种可能,要么那个内鬼藏得深,要么,就是整个特工部都有大问题!
但是这不排除军部和警部自己就真的完全没问题,他们需要处处防着,他们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谁身上,左麟和唐雅两个人的假死就被瞒了下去,瞒了所有人包括他们的女儿。甚至是,连左筠心是左麟和唐雅的女儿这件事,都没多少人知道,特遣队知道,郜局知道,再然后……也就只有部长和副部长了吧。
要不是部长和副部长必须知情,可能,冯玉华连对着他们都不想说实话。
那七年,她过得不比左筠心好到哪里去,她甚至更痛苦,她会在看到左筠心没日没夜训练的时候愧疚痛心,她想告诉她真相,可是不能!她不能!
无数个安静的深夜,她一次又一次纠结,一次又一次崩溃。
不行,扯远了!
冯玉华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思绪从那痛苦的七年里拉回来,她抹了把脸,强迫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不适,强迫自己去理性分析这件事。
内鬼,没错,内鬼。
先假设,如果军部和警部没有问题,问题出在特工部,她设想的两种可能,都会在特工部留下痕迹。
七年过去了,不太可能再找出来当年那个内鬼是谁了,但是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也可以,有了那么点蛛丝马迹,有他们特遣队在不愁找不到人,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他扒出来。
内鬼有线索,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出来和高南箫有关的证据!
任久是特工部的人,有任久在,说不定他还真能想办法查出来点什么。
相信任久,于冯玉华而言是一场赌博,还是一场以命为筹码的豪赌。
赢,那就是旗开得胜阖家团圆;输,那就是全军覆没功亏一篑。
冯玉华揉揉眉:“小竹子,你实话实说,你愿意相信任久吗?”
安安静静等着冯玉华回答的左筠心一愣,她没想到冯玉华会问这个问题。
“我……”
左筠心张张嘴。
对啊,她相信吗?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画面,李仁、许韵、孟子衿……愿意为了天艺以身犯险去处理宋家和李仁,愿意为了孟子衿去魔都解决孟硕和曾燕,愿意帮她找家人在她和季家中间不断交涉,只要是她提出的事情,任久都在尽自己所能帮助她,不求回报,甚至她说一句谢谢任久都会觉得是在见外。
或许任久是另有所图吧,但是一个人的气质是难掩的,任久身上的气质,很正,不偏不倚,会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可是左筠心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就算如此,她也不敢信任任久,或许是因为那七年,让她无法再去信任除了特遣队以外的所有人。
左筠心发现,对于冯玉华的问题,她给不出答案。
她从来没有给不出答案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纠结的时候。
感性上她想要相信任久,可理性让她不断思考分析设想各种可能。
理性与感性在她心里互相拉扯,好痛苦,好难受,到底该怎么办!
左筠心蜷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此时此刻,她不再纠结她到底信不信任任久,她开始纠结,为什么她的感性会和理性打起来。
什么时候,她的感性,可以和理性势均力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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