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手中的地形图,二人又悄无声息地从翼王府离开,一鸣一路上捂着脸默不作声,等走到光亮处之后温九蕴才停下来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一鸣你怎么怪怪的?”
“他们打我!”他将手挪开,脸颊处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头印,导致他半张脸都肿起来了,十五六岁的少年低着头委屈巴巴地控诉,“他们二打一,我打不过!”
“一会姐姐给你买冰糖葫芦,”温九蕴宠溺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下次姐姐给你出了这口气。”
一鸣心里舒服了,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说起虞楮的坏话来,“阿九姐姐,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心眼不好,咱们以后别理他。”
还是那个世子看着顺眼,温文儒雅的。
不像这个人,一肚子的坏水,他可得把阿九姐姐看牢了才行。
温九蕴时不时地附和他几句,心思却放在了如何安排救援这件事情上面。
虞楮既然已经说了不会插手,那么就指望不上了,可洛京内她并没有可以使用的人,吴家不行,吴嘉敏这枚棋子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这么一来她就只有两个选择了。
“殿下就这么放心把图纸给了温小姐?您可费了好大劲才让人画出这张图纸的。”温九蕴前脚一走,云梭便绷不住了,他低着头一脸的不甘心。
温良冀如今的势力越发的大了,他们本就举步维艰,再将此图纸送出去,岂不是又功亏一篑?
“云梭,你以为就凭着那院子里面的人,父皇就会治罪于温良冀么?”虞楮站在廊檐下,脸色忽明忽暗,语气波澜不惊让人听不出喜怒来,“如今的温良冀父皇得罪不起,本王之所以费尽心思的要得到这图纸本也是送她一个人情。”
那院子是温良冀三年前买下的,从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派人潜伏在其中了。
里面关着的大多都是一些明里暗里撰写过他那些罪恶的儒生,还有试图联名上书状告他之人,他虽未能将那些儒生救出来,却得到了并不少有用的消息,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几年的时间之内接连重创他。
“父皇本就不喜本王,此事就算是由本王揭发的效果也是平平,更何况本王从未想过用自己的手去揭发,只是如今她出现了。”虞楮眼底划过一丝寒厉,他倒是期待着温九蕴将洛京搅乱才好,风云越涌,对他才越有利。
云梭很快就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意思,低着头作揖道:“是属下逾越了,可是那些山匪已经离开了洛京,温小姐在此处并无熟人,若是要营救只怕也是孤木难支,咱们要不要……”
温良冀这个人心思缜密,那别院可是比皇宫戒备还要森严的,而且还都不是一般的府兵,乃是他身边的亲兵。
云梭觉得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想想都于心不忍。
虞楮横眉冷对,“你想让本王出手不成?”
云梭忽然想起那温小姐离开时说的一番话,心虚的低下头,“属下不敢。”
安泰在一旁始终保持着沉默,看见云梭挨训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庆幸自己没说话,但心里头也忍不住的对温九蕴刮目相看,还是温小姐厉害,总是能激得他家殿下暴跳如雷的。
春日的天阴晴不定,晴了没几日就又下起了雨,自从吴济怀的事情后景山书院的人对于温九蕴的态度都和善了不少,毕竟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吴济怀。
她也老实,每日都不缺席课堂,认真的样子就好像是真的来求学的一样。
吴嘉敏被她冷静的态度给惊讶到了,寻到机会偷偷摸摸的来与她打招呼,语气有些迟疑,“你没事?”
“吴小姐觉得我能有什么事呢?”温九蕴手中握着的毛笔未停,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吴嘉敏小脸皱在一起,苦恼的趴在她的案桌上,明日就休沐了,她一会就要回府,心中有些担忧,这才想着来她这里的,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温九蕴轻笑一声,“吴小姐想说什么就是。”
“我兄长被流放了,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怕么?若是日后我姑姑报复你,你当如何?”吴嘉敏激动的抬起头来,这样子不像是在关心她的,倒像是在试图掩盖着什么。
温九蕴听到这话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面前的宣纸上是少女娟秀的字迹,她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杀。”
吴嘉敏眼中满是慌乱,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这答案和她想要的有些出入。
温九蕴将写好的课业收好,走向书桌时语调有些拖长,像是染了春日烟雨的垂柳般袅袅,“我小时候养了两头狼崽,我每次给它们喂养食物都不均匀,后来其中一头被另外一头咬死了,它便拥有了所有的食物,再不会有狼跟它抢。”
少女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然而深陷其中的人又如何不明白呢?
吴嘉敏攥紧了拳头,满脑子都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兄长是家中至宝,而她呢?同样是父亲的孩子,她却只能被苛刻,责骂,训示。
长大之后,父亲和姑姑便开始计划着,等她十六岁就嫁入高门显贵,帮兄长铺路,为吴家谋利益,凭什么?
是了,只要兄长还在一日,她永远都是那个不起眼的,永远会成为棋子,随随便便的就丢给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
吴嘉敏像是豁然开朗一般的站起身来,她看着温九蕴的背影,郑重的行了个利,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一鸣剥着橘子靠在门槛边,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人消失在雨雾当中,随后疑惑的道:“阿九姐姐你什么时候养的狼崽啊?我怎么不知道?”
温九蕴将甩了甩衣袖,随意的敷衍了一句,“编的。”
“阿九,你要记住,你是温家的孩子,于你,只有利益,没有亲情,你得优秀才能让爷爷看到你的价值,才配继承我温家的产业。”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她那遥远的爷爷说起的话,嘴角的笑意耐人寻味。
没记错的话,吴济怀流放的日期就在后日,刚好是他们休沐的日子,还能去凑个热闹。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欺辱了这么多年,一夕之间的反抗还真是让人有些期待呢!
今日散学得早,不一会的功夫景山书院的学子就走得差不多了,唯独她还站在门口等着,半个时辰前温琼瑶的丫鬟告诉她,让她在此等着和他们一块回去,可这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却还是不见人。
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也不生气,依旧耐心的等着,倒是一鸣愁眉不展的提着一身粉嫩嫩的裙子抱怨了起来,“阿九姐姐,咱们不会要在这里一直等吧?”
“不会。”温九蕴笃定的道。
这不还停着一辆马车么?
她实在是不想在这样的烟雨天走回去,只好等着蹭马车了。
“温小姐?”果不其然,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身后响起了一阵惊讶的声音。
孙羽收好手中的油纸伞,很是不解的看着她,这都散学许久了,温小姐怎地还会在此处?
难不成是在等他家公子?
可这瞧着也不像啊!
“先生。”温九蕴秉承着应该有的礼貌朝穆华容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
穆华容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眼底夹带着一丝打量,目光落在她的肩膀处,别扭的问了一句,“你的伤势如何了?”
“谢夫子关心,已经痊愈了。”少女声音疏离感很重,就好似和他从不相识一般。
这感觉让穆华容心里头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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