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白靠在倒数第三排的后窗旁,聆听着身边同窗们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还有椅子桌子与地面磨擦的声音,思绪飞出了窗外。
已经过去一年了啊···
一年前,南京的富商云叨叨准备去北边做些生意,他的女儿云白白理所当然被他拎着一起坐上了马车,来到了一座偏远的北部小城——北梁。
实际上,云白白心里清楚,父亲之所以力排众议举家搬迁到北梁,是因为他担心自己性格柔弱,容易被南京太学的风气所害,因此才离开了那片富庶之地。
是啊,南京富庶至极,太学中的学子非富即贵,对比攀附之风早已根深蒂固,同窗之情已经被利益二字占据,就连太学中的夫子都以【马车、牛车、驴车】将学生分为三六九等,给予不同的待遇。因此,在南京太学中,善于阿谀奉承或门第极高的学子会受到所有人的喜爱,学习刻苦不善言辞的学生反而会受到鄙夷。
因此,性格从小柔弱的云白白在南京太学中很快被孤立了起来,但好在她的父亲云叨叨关心这个女儿,很快就从云白白的表现中察觉出了不对劲。在和南京太学的祭酒爆发争吵后,云叨叨直接举家搬迁,离开了富庶的南京,在所有人的嘲弄之下来到了北梁。
所有人都说云家老大脑子坏了,竟然要离开南京这种白银之乡,前往一个偏僻的苦寒之地带着全家受罪。但云叨叨并未理会这些话语,而是乐呵呵地带着自家长女和两个幼子来到北梁,欣然将云白白交给了北梁太学。
在忐忑地进入北梁太学后,云白白惊奇的发现,相较于富丽堂皇的南京太学,北梁太学显得格外雅致。无论是园林别院,亦或是各有特色的教室,或是挂在学校大门口奇怪的通缉令,都让云白白大开眼界。
之后,云白白正式进入了太学的学堂。她发誓要在这座和南京城大相径庭的太学中敞开心扉,找到志同道合的挚友,认识每一个太学的学子。
然后,在这一年的太学时光里,云白白选择孤立所有人。
“我之前就都说,替人坐牢的社会实践就是送分的活动,不就是被绑在架子上抽两天吗?万一挺一挺等到美人计上来了不就赚了?”
“放你的罗圈腿狗屁,我当时都说了一起去报名,你个怂炮不敢去还不想让我拿学分非要一起挂。结果被人抢了先,现在你在这玩马后炮,你是不是泻药吃少了没拉完啊这么没有素质?”
“草拟吗的别骂人。”
“?”
然后,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男子决斗。在二人争斗不小心将一本竹筒砸到了一旁的路人后,一场被北梁太学生们称为圣杯战争的混战开始了。
云白白看着天边洁白的云朵,表情柔弱,但是内心已经麻木。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入学时,太学给云白白安排了一场入学测试,在测试中,云白白获得了上才的评价,也就是入学测试的最高成绩。
然后,那位被人们尊称为老学究的老者,就从一开始的慈祥笑容变成了便秘一样的痛苦表情。
根据北梁太学的学规,入学测试会测试出学生的侧重方向,有些人适合灵炁,有些人适合治国,有些人适合文学。而上才的评价,则是证明你是一个全才,应该进入最为优秀的太学班级。
离字班。
云白白曾经问过,为什么北梁太学最为优秀的班级被称为离字班。但大部分人对这个问题都讳莫如深,仿佛一旦说出真相就会召唤到不可名状之物一般。在多方打听之下,云白白才知道,每一届成绩最优且最为出彩的学子,就能用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来命名这个最优的班级。
云白白永远都无法忘记,第一天她加入离字班的那个清晨,二十六个男同窗为了和她并排坐一起进行了圣杯战争,而其他的三个女同窗则习以为常地挑拨离间,驱狼吞虎。
在短短三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里,二十六人无一幸存,最后硬挺着上完了所有的课,签了所有的到后才昏厥过去,被送进太医署。
后来的她才得知,这二十六人既不是舔狗也不是沸羊羊,他们只是单纯的寻找理由展开圣杯战争。因为离字班的命名者周离学长留下的谏言,只有一句话。
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为了践行这句谏言,离字班在每天自由时间中开办了自由搏击活动,也就是圣杯战争。正是因为这种下死手的自由练习,离字班的灵炁学、武技课、医学、兵法的分数一直都是全校第一,将第二的班级甩的看不到人影。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云白白交不到朋友呢?是武道昌盛的离字班学生不喜欢柔弱的小白花,还是云白白不想交朋友呢?
“你竟敢将你污秽的躯体放在云神两米范围之内,小子,你找死吔!!”
伴随着一声怒喝,一个不小心摔在云白白身边的学子满脸惊恐地被拉入人群之中,随后发出了惨烈的呼声。
唉。
云白白轻轻叹息一声。
作为霸榜了北梁太学的医学、药理学天才少女,心地善良的云白白很早就进入了北梁太学的医署,为受伤的学子们治疗。靠着温柔的气质和娴熟精湛的医术,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云白白就已经交不到朋友了。
在离字班,她只有信徒。
云门。
现在的离字班无论男女已然已经将云白白视为神灵,神圣不可侵犯的那种。每天进入教室后,所有人都会毕恭毕敬地对云白白行礼致意。
就算是在北梁城中偶遇云白白也同样鞠躬问好,态度端正诚恳。云白白去食堂,打饭的学生手不抖眼不花,一勺大肉碗里砸,宁肯自己吃白饭。甚至前几天云白白抢救了两个腹泻到半死不活的学生后,离字班甚至准备给云白白塑像立庙,如果不是云白白阻止,恐怕她就要遭重了。
我,云白白,即使从南京转学到了北梁,也依然没有交到朋友。
好难过。
就在云白白犯愁自己何时能交到朋友时,门突然被拉开了。
“大家好啊,我是电棍。”
挥了挥手,在被老学究扔到讲台上后,容貌俊秀的少年挥了挥手,冲着乱成一团麻的学生们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什么吊名字?”
著名的马后炮学生抬起头,看着台上憨态可掬的周离,皱着眉大声道:“现在是离字班自由活动时间,我建议你闪开,否则噗!”
被重重一拳砸在了脸上后,马后炮连忙一个翻滚滚到一旁,摆出架势警惕地盯着周围,大声道:“谁?谁不讲武德,偷袭我留级三年的老学长!”
“我是来自阿兹卡班的转学生,我的真名是周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将和各位度过美好的太学生活。”
云白白怔怔地看着那少年,带着阳光笑容的他丝毫没有被台下躁动的场景所吓到,而是亲切地进行了自我介绍。一时间,她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难道···这个班级也会来正常人吗?
我可以和他做朋友吗?
然后,云白白怔怔地看着那少年缓缓走到自己身边,拉开了被离字班学子们视为禁地的“云神邻桌”,堂而皇之地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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