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百姓看着酒香四溢的马车缓缓消失在眼前。
便说一个时辰之前，郑国暗探被杀，身份被大理寺查出了端倪，因牵涉正在大战的郑国，此事便被报给了丞相。
内阁担心事有蹊跷，暗探之死暂时压了下来，等待顺藤摸瓜希望找到更深的阴谋诡计，以期一击必中。
从皇宫里出来被独孤朗问了许多问题的荣王心情十分沉重。
他经过几番试探，越来越觉得太子装傻的可能性低，每每能逢凶化吉大概是天命使然。
比如这次恶犬事件，没想到被独孤朗发现了端倪顺藤摸瓜。
虽然中间独孤朗的言谈中有很多漏洞，但荣王是跟独孤朗一起长大的，知道这人看事洞明，敏锐且独断，他心虚之下生怕被独孤朗看出什么自然也不敢多问。
于是太子殿下发现恶犬之事真相的猜疑就被独孤朗糊弄过去了。
而独孤朗此人对于人心把控可谓精绝，他只是临走时对荣王说了句：“宫中事小，我也是临危受命，查不出也没什么，倒是丞相有意请我调查一件暗杀案子……我先告辞了。”
荣王瞬间警惕。
恶犬伤人案他本也不怕人查，但暗杀案件是什么，居然能让丞相出手，还请独孤朗参与，这究竟是什么案件居然要劳动如此多的大人物？
“暗杀案？什么时候的事？”
他故作随意的问出，然后盯着独孤朗观察他的细微表情。
独孤朗讳莫如深道：“具体我也不知道，这不正要去呢。”
说着，他拱拱手走了。
去的方向是大理寺。
荣王连忙让人去查，结果就查出暗探所在。
荣王心中警惕，难怪这段时间跟他联络的暗探一直没有消息，他惶恐许久，原来死了。
脸色阴沉，荣王想了想派人传信约丞相在茶楼见面。
彼时丞相刚接受了众人的恭喜，正思索着日后朝局。
到了茶楼，丞相脸上犹带着笑容，朝荣王拱拱手道：“见过王爷，不知王爷让微臣过来有何吩咐？”
与丞相的笑脸不同，荣王面色阴翳：“丞相似乎很高兴。”
“是啊，我那丑丫头居然有幸得太子赏识，可说是祖坟冒青烟了，焉有不高兴之理？”
“还没来得及恭喜丞相。”
“同喜同喜。”
客套之后，两人面对而坐，小二送上茶水。
荣王亲自给丞相斟了茶：“丞相生辰那日，本王曾送给丞相一件礼物，不知丞相现在可还记得？”
丞相心里“咯噔”一下。
端茶的手顿了顿，又很快稳住，丞相摇摇头道：“不记得了，王爷送的是什么？”
已经看出丞相心中的慌乱，荣王笑道：“丞相不记得便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处，乃是太子解毒的药引子，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东西应该还在丞相家中吧。”
丞相脸色阴沉，良久他问：“王爷的话我听不懂，不知王爷究竟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没什么，听说大理寺有件杀人案，你很在意？”
丞相手中茶杯骤然放下，几乎要站起身来，他震惊看着荣王：“王爷你……”顿了顿他装作吃惊道：“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这乃是绝密。”
荣王少见丞相有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阴翳的神色已经缓和，像是拿住了丞相什么把柄般：“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本王，不然本王便告诉天下人，是你将太子殿下解毒的药引子藏了起来。”
丞相脸色阴沉。
荣王表情渐渐嚣张：“丞相一介寒门子弟辛苦读书才考了个六元及第的美名，眼瞧着文爵是个连中六元的文曲星下凡，百年基业刚开了个头，你不想就这么被抄家灭族，成为天下士子心中的污点吧。”
丞相抬眸，眼神狠厉，丝毫没有顾及荣王乃是王爵的身份。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这一瞬间，荣王从这个老书生眼中，看到了他预想之外的刀光剑影。
荣王怔了怔。
这一刻他意识到，或许丞相并没有展示在众人面前的那般文弱忠厚。
丞相直接将茶碗扣在茶盘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十分失礼的走了。
荣王：“丞相，三思啊！”
丞相脸色阴沉，目光平视前方，听到这声音后猛地停住脚步，赫然转身，声音暴怒：“荣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是通敌卖国，你是皇室众人，老夫不耻与你为伍。”
荣王被丞相喷了一脸唾沫，他却阴鸷的笑了笑道：“九黎是我们姬家的，丞相不是博爱无私之人，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
平息了片刻，丞相缓声道：“给我考虑的时间，否则老夫宁可玉碎。”
荣王点点头：“明天给本王答复，否则，玉碎便玉碎。”
丞相冷哼：“这种事明天给你答复？不如玉碎。”说着直接走了。
荣王看着丞相离开的背影，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宫里皇后朝皇帝发火，衣服枕头水果碗碟全都被摔在了地面上，而皇帝就像是个老神在在的佛陀，指尖捻动着手中佛珠，看着皇后发火。
刘公公从门外探出个头来看了一眼，跪在外面请奏道：“皇上，独孤大人有要事求见。”
皇后坐在床边气鼓鼓的：“要事要事，他一个府尹有什么要事。”
刘公公低眉顺眼不敢说话。
皇后又气道：“那小狐狸精把儿子眯成那样你也不管，就任她在宫里胡闹，行，去吧，天下的事都是要事，只我不是要事，走，你走了就别再回来。”
周围众人噤若寒蝉，跪在门外。
皇帝朝皇后柔声道：“明日朕替你教训他们，别生气了，再伤着身子，朕去去就来。”
皇后冷哼一声，不去看皇帝，皇帝自己走了出去。
独孤朗朝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问：“何事？”
“十年前的案子查出眉目了，那年与荣王里应外合试图杀死太子的，正是皇后娘娘。”
“啪……”
手中佛珠掉落，一百零八颗珠子跌落青石板，散了一地。
皇帝看着如豆子般乱蹦的珠子怔了怔。
独孤朗也微愕：“皇上？”
皇帝屏退众人，就在中宫皇后大门外，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将念珠捡起来。
长叹一声，独孤朗也蹲下陪他一起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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