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不同,心境当然不一样。
周稚京站在办公桌的边上,关掉了手机灯,这样看不清他的脸,好像底气就能足一些。
“你是谁?”她紧握手机,提着一口气,问出这句话。
她在公司里没少打听陈宗辞这个人,也在林序秋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他们两个是一起长大,这一切的一切,都足够证明,陈宗辞就是陈宗辞,不会是别人。
这一片都停电了,外面那些广告牌都是暗的。
偏巧,今晚上乌云遮月,连月光都没有,黑沉沉的一片。
她盯着那一点橘色的火光,看着它明明灭灭。
等待着他的回答。
片刻,她听到男人轻嗤的笑声,说:“你以为我是谁?”
“那澳城的事儿,是不是你故意的?故意带我过去,借别人的手,让我背负巨额债务。”
陈宗辞:“你很爱推卸责任。”
周稚京争辩:“我给你发信息了,你有时间来救我。”
陈宗辞夹着烟的手,搭在了扶手上,“我有这个义务吗?”
“好。”周稚京说着,调出了昨天在桃花坞拍的视频,“那这个呢?”
视频内的画面不堪入目,连声音都不堪入耳。
周稚京问:“你认得里面的女人是谁吗?”
她往前,手撑住办公桌,凑近了几分,借着手机荧光,能看清楚陈宗辞的脸,夜色给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他在笑,眼神里的邪肆,令周稚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立刻后退,说:“把借贷合同给我。我想,陈总亲妹妹勾引有妇之夫的丑闻,应该值五百万。”
陈宗辞伸手将手里的烟摁灭在了烟灰缸,吐出最后一口烟,“合同不在这里。等电抢修好,你跟我回家拿。”
周稚京当然不会那么傻,再上他的圈套,“我也没那么着急。等明天,陈总将合同拿来,我们找个时间,一起销毁就好。”
陈宗辞笑了笑,说:“周助理,还真是抓住一切机会,要跟我撇清关系。这么好的机会,能澄清自己不是小三,却浪费在我身上,所以你根本不介意自己是不是被你表姐视作第三者。”
“你为了你自己,甚至可以帮江津浩隐瞒,看着你表姐像傻子一样为江津浩那样的人付出一切。”
周稚京手指发紧,说:“如果你有三观,就该让你亲妹妹离江津浩远一点,而不是纵容。你没资格说我。”
陈宗辞起身。
周稚京下意识的后腿几步,走到落地窗边上,站在微弱的光线下,与他隔开距离。
“周助理说的不错。我有责任教我妹妹怎么做人,可我自己的道德意识都那么薄弱,没什么资格去教她。周助理三观那么正确,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好不好?”
他慢慢走过来。
眨眼间,人就到了跟前,在半步之遥的位置停下。
周稚京头发发麻,后背紧贴着玻璃窗,没让自己垮掉,说:“你讨厌我……”
“想多了。我只是喜欢把硬骨头打碎。猫捉老鼠,最有趣的是过程。我想知道,你为了挣脱,还能有什么招数。”
周稚京一把将他推开,又退开数步,与他拉开距离,“所以呢?你是要牺牲掉自己妹妹的名誉了,是吗?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你亲妹妹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我。”
“你当然可以发。但你要想清楚后果,他们是道德问题,而你是触犯了法律。”陈宗辞又拿了根烟,倚着桌子,说:“偷拍,爆人隐私,还有你现在的行为,等同于敲诈勒索。”
周稚京咬牙切齿的说:“那你自己呢?你干的就是好事?你违背我的意愿,强行跟我发生关系,你不是犯法吗?这样的丑闻爆出来,你的继承人位置恐怕不保。不但如此,华瑞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我属于华瑞的员工,你作为老板,用自己的权势,侵犯自己的下属,你这罪行应该比我更严重。”
“陈宗辞,你不要逼我!要是把我逼急了,你也绝不好受!”
陈宗辞眯着眼,烟雾在他周身弥散开来。
那种压迫感,让周稚京有些喘不过气。
她用力握紧拳,说:“钱我会还给你,但我希望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只是纯粹的上司下属的关系。”
她的话,仿佛掉进了深潭,没有半点回响。
四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陈宗辞抽烟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钻入她的耳朵。
像一道催命符。
陈宗辞:“我真的很喜欢周助理这种以卵击石的精神。”
他点开手机。
片刻的功夫,周稚京的声音出现,【你要玩,我可以陪。但这只能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可以吗?】
【其他时候,互不干涉。】
这两句话,实实在在由她嘴里说出口。
那样的清晰,甚至言语之间,还带着几分魅惑,纯粹的勾引。
陈宗辞手里的烟抽完,他侧了下身子,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淡声道:“周助理似乎还忘记了,你的每一次‘奉献’,我都给了钱。你认为,自己能告赢吗?”
周稚京瞬间被击溃。
陈宗辞的背后,有一个团队的律师为他做事。
她说了这些话,就算捅到网上去,她也未必能有支持者。
女性从来弱势。
以前她在职场上也遇到过一次骚扰,她写了匿名信举报,可公司内部没有处理,而是想私下给钱和解,甚至给她挖坑。
她气不过,在公司内公开。
可结果是,她在公司被排挤,还成了人家口里的心机女,想借机上位。
周稚京泄气,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甚至有些站不住。她蹲下来,双手捂住脸。
夜色会给人胆量,也会让人崩溃。
这一刻,周稚京是崩溃的。
因为陈宗辞的介入,她觉得自己的生活被搅合的一团糟,无论白天她如何的认真工作,努力向上,总有一双手在无形中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没有翻身余地。
安静的空间里,周稚京低泣的声音格外清晰,她努力的压着嗓子,令声音变调,难听又刺耳。
陈宗辞看了她许久,夜色笼罩下,没有人看得清他此时的神色。
良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低沉,音色偏冷,透着层层威慑力,问:“过来吗?”
他像是在给她机会,只要她现在过去,她就还有翻身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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