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正从旁嘲讽道:“老梆子,你这是怎么了?连我这个小师侄都不是对手了吗?啧啧啧,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你还不想着破局之法?我这边可是快要攒出几口气机了哦。”
何肆饶是以透骨图和阴血录加持的面色也是一黑,这个师伯是真的口不择言,人家虎落平阳,自己是什么?狗吗?
朱全生出手越来越快,屈正所言属实,当前局面确实对他大为不利。
何肆也是渐渐感知到了朱全生出手夹杂的无章。
朱全生腾出一手,气机化作鎏金佛掌拍向臭苍蝇一般的屈正。
说来好笑,屈正这般大宗师都不喜欢被人观战,此刻易地而处,朱全生自然更加厌恶于他。
这一掌不过是忌惮之余的试探罢了。
屈正直接将手中师兄曹佘远抛出去,抽出腰间木刀,学着何肆刚才施展的断水,现学现卖。
一刀劈散气机所化的手掌,自己却是一手夹着杨宝丹,后退百步。
不是气机不够应对,而是刀法太过拙劣。
屈正厚颜问道:“丫头,我这一刀学了几分?”
杨宝丹自己学艺不精,却是能够看出屈正这一招只有形似,也是不留情面道:“师伯,你这学得一点都不像啊,照虎画猫吗?”
屈正笑道:“不是照猫画虎吗?”
杨宝丹没有心思和他说笑,双眼一直紧紧盯着何肆与朱全生的战局。
何肆趁着朱全生出掌的瞬息,用出拆散开来的斫伐剩技对敌,一招端朝名将李汝珍大破匈奴的犁庭扫穴,攻向朱全生表面毫发无损、金刚灿烂的右肩。
其实金装之中,是已经快要离断的右臂。
朱全生一掌荡开大辟,何肆又是变式,扫穴擒渠,刀罡绕臂而行,在朱全生应对之前,再是变为一招拨草寻蛇,荡开他的右臂,一刀分风劈流,还是攻敌以弱。
屈正心道,“这小子的刀法倒是比我花哨许多。”
能够入选斫伐剩技之中的招式,无一不是杀性极强,又能堪称一门刀法总首的圭旨,屈正一套削腐刀法六十六式,也就只有那一招掠脂斡肉可以比拟的。
朱全生一掌下压,颓云駃雨,仿佛天低三尺。
下盘有缺的何肆一个踉跄,刀势被强行打断,若是没有那透骨图支撑,就要跪倒在地。
可他的透骨图不过小成,在修持锁骨菩萨境界,透骨图大乘的朱全生眼中,简直漏洞百出。
何肆拄刀在地,又是使出连屠蛟党,一身气机大半依靠白龙血食的他,倒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只能说施刀之人已经师夷长技,以夷制夷了。
朱全生一掌抵住这一百二十层刀意叠加的连屠蛟党,现在的气机早就不符先前气盛了,不过应对之余倒是多了几分举重若轻,因为那一身被克制的龙气已然离体。
朱全生借力直接倒飞出去,转而化作一道紫金之色的长虹顿去。
这一下倒是叫何肆措手不及,这就跑了?
他微微屈膝,屈正却是一掌搭住他的肩膀。
“穷寇莫追,若非我从旁掠阵,他心有顾忌,你若独自追去,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何肆感受着体内江河日下的气机,没有腹中那颗反客为主的红丸统筹兼顾,甚至都无法结成血食,维持着这样的气象,最多还有一日半日的光景,他就要被打回原形了,到那时,他还是个性命都难保的残废。
何肆心有不甘,“他一定也是强弩之末了。”
屈正摇头道:“你又何尝不是呢?”
被师伯看穿状态的何肆咬牙道:“可是我不杀他,心有不甘,念头不通。”
何肆拄刀而立,捂住心口,实乃不通则痛。
杨宝丹快步上前,一把扶住血人一样的何肆,关切道:“你没事吧?”
“就是有点气闷。”
“没事的,没事的,你已经很厉害了,真的好厉害。”
何肆闻言破颜莞尔,“你这是在哄小孩子吗?”
忽然何肆手中大辟一闪,何肆眼中放光,又是瞬间闭眼,不言不语。
他笔直站立,缓缓抬刀。
已遁至十里开外的朱全生忽然跪倒在地,染血金身散去,露出里头那无一块好肉的残躯,除了突出的
一念之差,赔了六年寿命,跌了武道境界,还瞎了一对眼睛。
如此代价,不可谓不大。
他没有言语,只是低声喘息,如同野兽濒死,却是知道自己有着阴血录和透骨图,只要不是身首异处,想死也难,他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这种机会极为渺茫就是了。
朱全生浑身浴血,有自己的,也有何肆的。
倏然间,身上那一点点血迹蠕动起来,是之前那些如附骨之疽吸食自己精气血气的血蛭。
一条条水蛭连结在一起,变作缧绁,瞬间就将喘息之中的朱全生五花大绑。
朱全生被强行拧住身形,像是个引颈就戮的死囚。
血色缧绁上抽出一根变作一把血刀,不是大辟,不是龙雀大环,就是最为平常,供奉在城隍庙中用作刽子手行刑的鬼头刀。
十里之外的何肆挥舞大辟高高举起。
这边的朱全生竭力挣扎,却是被霸道真解开始吸食血气,本就鲐背之年的他,顿时又像老了十岁。
血刀仿佛有人持握般高高举起,又是倾力落下。
这一招,名为——“斩讫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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