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被商税喂养了好几年的和卓、埃米尔、伯克、酋长们早已经吃得肥头大耳、脑满肠肥,并与内地商人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还能有几个人愿意抛弃已经获得的一切,变得一无所有,然后骑上马举起弯刀,面对非常强大的敌人从头再来呢?
这样的人肯定会有,但不会多。只要数量不够就掀不起什么浪花,顶多算是历史篇章某一页上的点缀,无法撼动历史的走向。
为什么要弄这么麻烦呢?走一路杀一路,充其量也就百十万人,杀掉六七成,然后用移民填充,岂不是更痛快、更简单!
也不能说完全不成,但后患无穷。当年成吉思汗就是这么干的,投降的编成军队冲锋陷阵九死一生,不投降的直接咔嚓。
在当时看来确实奏效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内部的分裂也越来越严重。先是四大汗国各自为政,然后又是汗国内部四分五裂。经过几百年的厮杀,留下一大堆地方势力和国家。
那又有人问了,元帝国统治时期为什么没搞同化呢?这就得说洪涛命好了,他恰好生在明朝帝王家里,如果变成林丹汗,也没法这么玩。
原因很简单,人数不够、文化落后!想同化别人,首先就得满足一个基本条件,人口数量。通常都是多数人口同化少数,而且数量要有压倒性优势。
其次就是文化的等级,野蛮模式可以战胜文明模式,却很难抹杀先进的文明。如果非要紧密结合在一起,反而会被先进文明同化。
另外还有个因素让洪涛不能采取赶尽杀绝的办法,那就是地缘政治。放眼向西望去,直到地中海沿岸,掰着手指头挨个数,几乎全是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和势力。
你想和人家做生意,却顶着伊斯兰屠夫的帽子,这玩意搁谁也不会熟视无睹的。到那时大明商人就成万人恨了,走到哪儿被抢到哪儿,甚至被禁止入境。
总不能用大明军队一直杀到地中海去吧,把人都杀了和谁做生意呢?人越少、市场越小,对商品比较强势的大明来讲那就是灾难。
没法倾销商品了,内部又消耗不掉那么多,经济发展不起来,利益分配就会出现厚此薄彼,然后矛盾越来越尖锐,支持新政的人越来越少,恶性循环。
如果这样,那还不如不打通丝绸之路呢。把新政换套玩法,不搞对外贸易为主,在东亚和东南亚地区争王称霸,控制住马六甲海峡,至少能扛到自己寿终正寝。
听完了皇帝的这番解释,军官们纷纷点头表示懂了。这就是从小亲自教育的好处,听话,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产生太排斥的思想,也可以算盲从。
等他们人生的阅历丰富了,开始思考了,对世界对人生有了不同的感悟,也就该离开军队了。然后由下一批和他们年轻时一样热血、忠诚的师弟师妹们接替,还能继续盲从个十年八年的。
只要军队可控,洪涛就不怕任何人反对,然后将新政彻底执行下去。同时对利益分配进行有效调整,既得利益集团那是必须要有的,而且一点不比历朝历代少。
区别是之前的利益集团越吃越壮,最终脱离了控制,把不属于他们的利益也都吃了下去,造成失衡,最终引发了大崩溃。
只能通过改朝换代来重新洗牌,再把利益分配重新调整,趋于可控。过上一二百年又重蹈覆辙了,那就再崩溃、再洗牌、再调整。
自己治下的利益集团则必须受控,否则不用等崩溃就先主动洗牌了,不让矛盾积累到不能调和的状态。
今后的每一天自己都会创造利益分享者,然后再盯着他们的吃相。谁吃多了,就干掉,然后再创造,周而复始,新老交替。
“大帅,除了吃喝不太一样,他们还有什么禁忌吗?”又有人提问了,但不再是质疑,而是询问具体细节。
“女人!你们、还有你们的部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朕管好裤裆里的玩意,谁要是敢在这方面忍不住,也就别等朕亲自下令了,自己解决了自己,还能留下点情份!”
刚开始洪涛说得慷慨激昂,结果说着说着就发现不少军官转头看马车那边。古兰丹姆正坐在马车边上一个人进餐,时不时向这边瞥一眼,即便戴着面纱也掩盖不住其秀色。
“你们他妈的往哪儿看呢?吃完了赶紧滚蛋,别找不痛快!”太不像话了,居然敢质疑皇帝的人品!这可能就是从小教育的副作用,被摸透了脾气就没那么多畏惧了。
“万岁爷、万岁爷……平头回来了!”军官们被骂跑了,洪涛只好独自用餐,刚端起酸奶,李实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这么快啊……让他过来!”听到平头的名字,洪涛心里不由得一抽抽。算起来他应该还有十天左右才能到,提前了这多不是好事,难道说北路军那边出问题了?
“万岁爷,皇太极来了,还带着几个来自叶尔羌城的家伙,为首的叫沙迪,说是前来谈判的。”还没等李实起身,负责外围警戒的壁虎又跑过来一个。
“嘿,不来是不来,要来都一起……让皇太极先等等,就说朕吃饭呢。”该先见谁呢?洪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平头。
啥谈判不谈判的,太晚了。哪怕是沙迪和卓亲自来了,这一仗也必须打,否则怎么找借口把他和一部分势力比较大的埃米尔家族连根拔起呢。
这批人是必须得除掉的,包括拉提甫汗的汗族。哪怕主动投降,依旧要找理由弄死。不是个人恩怨,也不是国仇家恨,单纯的就是为了给傀儡腾地方。谁树大根深谁就是麻烦,这是天意,没辙。
“万岁爷,奴婢不辱使命,提前赶回来了。孙都督……”不大会儿,李实带和平头哥走了过来,这小子人没到声音先到了。
“等等,你的腿怎么了?那是血吗?”
但洪涛伸手止住了他的汇报,起身走过去。不是怕泄露机密,而是发现了异常。平头哥走过来的时候一瘸一拐,大腿内侧的军裤上还有斑斑点点深色痕迹,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
“不碍事,骑马磨的,有些破皮……”平头哥抹了把满是尘土的脸,咧开嘴笑了。
“破皮能流这么多血!王承恩,叫人过来给他瞧瞧伤口。你先躺下,自己把裤子脱了……怎么滴,朕说话不算数了是吧?”但洪涛没有被迷惑,这笑容太不自然了,嘴唇还有点哆嗦。
平头哥受伤了,还挺重。倒不是被谁打的,而是让马鞍子磨的。这个憨小子为了赶时间,从去瓜州开始就马歇人不歇的赶路。
到瓜州见过孙承宗,只待了一个晚上又往回赶,还是马歇人不歇。每人带着三匹马昼夜不停的赶路,沿途遇到牧人或大明陆军就换马,像驿卒似的一口气跑了回来。
可驿卒是要换人的,平头哥光换马不换人,把随从全拖垮了。他身体倒是抗住了,大腿的皮肉没抗住,都磨烂了。而且有些发炎,肿得连裤子都脱不下来,只能剪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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