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用谁多说,仙门就把王庭的船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能做出如此嚣张行径,实在是没法让人善罢甘休。
不少人都看向正清的船,殊不知灵璘现在也在想,掌门师兄到底哪里去了?
还好他不须担心太久,夜空中的云雾散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坠了下来。下面的船慌忙闪避,但那两人都有分寸,并没砸到谁家头顶,而是准而又准地落在了残留的萍桥上。
那手握书卷,发冠有点歪掉的,赫然是正清掌门灵霄。他对面的剑仙还是那副模样,只是手中并无剑。
众人纷纷看着他们,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打起来的。一片寂静中,封云忽地解下孤光,径直抛了过去。
就连谢真也露出一丝愕然,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出鞘半边。剑锋犹如一泓月光,映得他面上也现出了柔和之色。
但不消片刻,他便归剑入鞘,重把剑掷回去,轻声道:“这是瑶山的剑。”
封云还待再说,却被他抬手阻止。灵霄扶了扶发冠,沉声道:“你当真要与妖族为伍么?”
谢真平静道:“天魔之患未决之前,我不会回仙门。”
一旁的灵璘如何猜不出他是为了拦阻谢真去毓秀山,才与对方交手。见到掌门师兄这番模样,显然也是没占上风,一时间又是担忧,又是急火直冒,也顾不上什么剑仙不剑仙了,怒道:“莫说什么天魔,谢师兄你当年便与王庭往来甚密,如今祈长明已是新王,焉知你站的是哪一边,是不是对他旧情难忘……”
灵霄喝止道:“灵璘!”
灵璘并不服气,只是恨恨住口。却听到一旁谢真说道:“那又如何?”
一时之间,四下鸦雀无声。灵璘也愣住了,半晌才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那又如何?”谢真淡淡道,“纵有情思,也与此无关。我只做我应做之事。”
不止灵璘张口结舌,偌大的凝波渡,竟无一人能发出半点声音。
就在此时,一道辉耀火光横过夜空,朝着湖中央疾掠下来。灵霄不由得向后避去,谢真仍留在原处,那火焰正落在他身前,飞光散去,现出一袭黑衣的身影。
自打凝波渡开宴以来,众人无不是等着这位三部之王现身。但今夜数不清的事情轮番登场,到他姗姗来迟时,已经没人还有惊叹的力气,都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就算能注意到四周那不同寻常的呆滞视线,长明也不会太过在意,何况他此刻压根看不到旁人。
那熟悉的身影就在他面前,并非幻象,也不是梦境。或许是感到他来得急切,对方的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真的是你。”他听到自己轻声道。
“是我。”白衣的剑仙答道,“没别的事就走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长明无言地点头。两人伸手相握,金红与雪亮的光辉破空而起,此时两只崖鹰也从王庭的舟船上现身,携着重又变回辇车的厢庭振翅高飞。
一直到湖上雾气逐渐散去,那安静也始终笼罩四周。忽地,一声裂响打破了死寂,循着这声音看去,只见封云一脸麻木地端坐在船中,面前的桌案碎成了两截。
*
夜云之间,崖鹰得了主人的吩咐,消隐了身形,一路向着王庭归去。而那飞遁的焰光则是在半路上按下,无声无息地落入了山岭之中。
谢真落下之后,往四周一看,这里是渺无人烟的林间,估计只是随处找了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不过此处有一汪浅浅的湖水,月至中天,将清辉洒至水面,别有一番幽静之趣。
两人在湖边大石上坐下,他把长明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见他无恙,问道:“怎么半途停下了?”
“去王庭还要许久,我等不及要说……”
长明怔怔地望着他,直到两人四目相对,才稍一偏头,低声道:“你是如何……变回这样的?”
谢真把他在天魔中按下烙印,又从渊山的暗河中漂出来的事情简要一说,末了道:“若没猜错的话,我这副躯壳,始终保存在渊山之中。原本受损不轻,是天魔之力把它修补起来。”
长明初时还十分惊愕,到后面就陷入了沉思。听完后,他叹道:“既然和天魔扯上关系,那仙门恐怕你是暂时回不得。”
谢真:“正是,我已经说给他们知道了。”
长明:“……”
他又是无奈,又是复杂地一笑:“你还是先随我回王庭,驱除天魔的办法就由我来想。至于仙门那边,总有办法,眼下就先冷一冷吧。”
“也不只是这件事。”谢真道,“非但他们信不过我,我如今也不敢信他们,就怕是另有图谋之人在其中做过什么手脚。”
他复又说起前往凝波渡前的事情,关于海绡一事暂且略过,之后遇到灵弦,抓着他去了一趟渊山,探查了符刻石林后,就把他寄放在渊山之外,等到阵法解了,他自能离去。
他说道:“我在瑶山时,并未听过仙门有改动渊山镇印的事情,能做到此事的,只有毓秀与正清。我实在不能确信,这里面是不是有人想要放出天魔,而星仪能够依仗天魔之力作乱,又和此事有什么关联。”
长明沉吟片刻,说道:“是否事关天魔,我不好断言,但仙门改动镇印的缘故,我大约有一些头绪。”
谢真精神一振:“是怎么回事?”
“长话短说就是,倘若镇印一切不变,待到天魔被彻底镇压之后,将会使世间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盛大盈期。”
长明一气说完,就望向对方。连谢真都被这句话中的意思震住了,半晌才“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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