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冷了。”
许湛强行压制着痛苦，极为艰难地发出声音，“阿鸢说过，她不喜欢冬天……因为她最怕冷……”
话还没说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许湛抬起双手捂住脸，哭得像个孩子一般无助，“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呢……阿鸢……到我梦里来，给我一次说出口的机会吧……”
哭声伴着低低的恳求，在太平间里回荡着。
秦嫣眼眶发酸，泪水模糊了视线，悄然收紧搭在许湛肩上的手。
小满不懂大人们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这会只是莫名其妙地跟着难受，红着眼睛看向霍则琛，“爸爸，白阿姨为什么不醒啊？我不要她睡觉了……”
说着，小满“哇”地一声哭出来。
霍则琛上前抱起小满，抬起手将她的小脑袋摁在肩上，轻声哄着：“小满听话，白阿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小满要白阿姨起来……白阿姨说要教小满打拳呢……”
小满哭得稀里哗啦，说没两句就止不住地啜泣，再也说不出话来。
而小时乾安静地站着，眼睛也跟着微微泛红……
……
三天后。
白鸢的骨灰葬在希冀总部的后山，位于半山腰的位置。
从坟前往外望出去，能俯瞰整个希冀总部，以及远处连绵的山脉和广阔的蓝天，风景极好。
许湛坐在轮椅上，执拗地俯下身，用手帕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
白鸢向来不苟言笑，留下来的唯一照片就是前年青庭整理档案重新拍摄的证件照。
所以，照片上的她仍是冷着一张脸。
秦嫣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滋味复杂，在情绪即将崩溃的瞬间，匆匆别过眼望向远处的风景。
微风习习，摇曳着四周的草木，细碎的小花增添了几分春色。
这时，许湛的声音伴着风而来，“阿鸢一定很喜欢这里，她走之前，最后接到的任务就是守护好希冀里的人。”
“以后她就能留在这里，守护着希冀。”
许湛收起手帕，转头看向秦嫣，微笑着开口：“你给阿鸢挑了个好地方。”
听见这话，秦嫣心里难受得厉害，低声道：“如果我没有将希冀托付给鸢姐，她就不会……”
“你不能这么想，阿鸢肯定不会怪你。”
许湛仰头望着蓝天，映着阳光的眼里多了些许释然，“我了解她，我们都是同一种人，为了任务而活，早就做好为任务而死的准备。”
闻言，秦嫣迟迟没有回头，生怕一看到许湛，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掉出来。
她不想这样……
她明明一直在说，人命比任务重要……可他们还是将性命毫无保留地交在她的手里，为什么要这么傻？
这么沉重的一份信任，让她如何承受得起？
此时，许湛看着几只鸟掠过蓝天，微风扬起发梢，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抚过他的脸庞。
他轻轻地弯了弯唇，在心里说了一句：阿鸢，走得慢一些，等等我。
那天之后，白鸢埋葬在草长莺飞的春天，再也不会回来。
与此同时，成宴和莫世临在一起，他们到底是外人，并没有前往参加白鸢的葬礼。
这几天，整个希冀的气氛都很压抑。
莫世临身在其中，也莫名感到烦躁，这会站在成宴身边，抽了一根接一根的香烟。
成宴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摁住莫世临掏烟盒的手，“不要命了？”
“心烦。”
莫世临往地上啐了一口，“那秦芒真他娘不是人，就是个魔鬼！”
说起来，他也是一个组织的老大，非常能理解亲近的手下因为自己而死的愧疚感。
这种手段，对秦嫣而言，虽不致死，但也是抽筋剥皮的折磨，远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老子要是能逮到他，非要狠狠揍他一顿不可！老子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跟这种人渣做生意！”
莫世临痛恨至极，恨不得现在就能把秦芒揪出来打一顿。
成宴有所触动，伸手拍了拍莫世临的肩膀，沉声道：“秦芒逃不掉的，早晚会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当然！”
莫世临眼神一沉，“除了秦芒，还有骆司行，那王八蛋就是在助纣为虐，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我找上他的时候，就应该一枪毙了他！”
成宴微讶，“你找过骆司行了？”
“对，想着跟他说清楚当年的事情，可那家伙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莫世临靠向墙边，双手环抱在胸前，“当初肖韵锦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肯定是有人想要我们两个斗起来，才会……”
“算了！”莫世临摇摇头，“说这些也没用，我跟骆司行之间也不止那点恩怨了，他非要拿我当仇人就随他去吧，反正老子问心无愧。”
成宴沉默片刻，“说起来，骆司行也算是个情种，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没放下肖韵锦。”
“是啊，他也就这么一个优点了。”
莫世临接过话，“当年谁不知道肖韵锦是骆司行捧在心尖上宠爱的女人？像他那样的男人，混我们这一行的，可是非常少见。”
“不过，这也是最忌讳的，骆司行算是把自己的软肋公之于众了。”
回想当年，莫世临心里多少还有些唏嘘，随即由衷地发出感慨，“所以，老子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
成宴看出莫世临那股子认真劲，莫名感到有趣，忍不住笑着调侃一句，“放心，就你这性子，狗都嫌，不会有女人看上你的。”
话音刚落，成宴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他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当即抛下莫世临，走出一段距离，才接通电话。
“宴儿，你太奶奶疯了！”
曾俪眉惊慌失措的声音落进成宴的耳朵里，“她一路追查到边境，找到那个孩子的坟，还不死心，现在竟然要挖坟！要拿他的骨头去做dna鉴定！”
“……”
成宴脸色骤变，哪里想得到，成老夫人对那个孩子的执念会如此深！见到坟墓都不愿意相信那个孩子早就死了！
挖坟取骨如此荒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真的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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