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寻也很意外，对她来说这种乐器很陌生，不过基础乐理她学的很好，不影响她们合奏。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叶归寻好像被琵琶高亢冷寂的声音带入了荒凉的边塞之地，秋风猎猎，吹得旌旗纷飞。黑云压城，城中透不进一丝光亮，土地遍布着干涸的褐红色的血迹。

繁华簇锦和歌舞升平的场景如同遥远的美梦被留在了，同一片大陆上，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荒草连天秋风卷落叶，吹不尽对故乡的思念。

叶归寻也不禁沉浸在了悲凉的情绪之中，她轻轻送气，手指微动，笛声悠远空灵，随曲子的走向，前调由婉转飘渺走向悲凉。

艾希娅垂下眼帘，眼神中带了些许怀念。她的手指灵活地在四弦上翻转跳跃，冷寂肃杀，宛若千军万马奔腾，刀光剑影交错其中，曲终却一改音调，变得平和悠远。

像是漫长的黑夜终于迎来了破晓曙光，逾越了漫长的冬天迎接新生，守得云开见月明。

叶归寻和艾希娅同时松开了手，将各自的乐器收回。

叶归寻习惯性地欠身谢幕，面上带有淡淡的笑意。她从来没有问过艾希娅离开自己的十年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通过音乐的交流她明白，她十年间没有被人间繁华簇锦、太平盛世的表象迷了眼，只贪图享受的人而没有直视现世人间的人，弹不出这样的曲子。

艾希娅在大陆游历也不仅仅是作为神天祠圣女为万民祈福，更是一个上位者对众生疾苦的怜悯，走到每个地方，都会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一直在坚持自己的初心，并且实现了少年时代的梦想。叶归寻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

慕容宁略微失神，叶归寻此时的身影好像跟某个人重叠在了一起，望向身旁的人专注而温柔的眼神，都如出一撤。

还真是像啊。

慕容宁很好地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悲伤，恢复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形象。她颔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纵观元武大陆，也再难有出其左右。”

好像众人这时候才想起来要鼓掌，稀稀拉拉的响起掌声。她们的合奏出乎其神，以至于很多人还沉浸于其中，哪怕不懂音乐的人也能被琴音中的情绪感染。

慕容璇面色铁青，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有了她这一出，接下来也没人再敢触霉头，连带着找叶归寻搭话的人都少了，她自然是乐的清闲。

“能跟上节奏，很不错。”艾希娅淡淡地道。

叶归寻微微一笑：“小时候为了练习双手协调和平衡，学过一段时间的竹笛。”

艾希娅颔首示意，虽然好奇但不打算追问。她既然失忆了，过去的经历在她的记忆里支离破碎，也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有两人珠玉在前，接下来的世家女子即使有表现不错的也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印象，宴席间掌声平平，没多大反响，不少适龄女子把叶归寻和艾希娅恨得牙痒痒，偏偏当事人还毫无知觉。

歌舞渐平，国宴理所应当进入最后一个阶段，在场的一个个都是人精，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有了思量。

不过谁也没想到身先士卒的居然是宋秋容。

“陛下，我与叶二小姐两情相悦已久，恳请陛下成全。”宋秋容起身对慕容宁行礼。

全场哗然。不少人将惊讶的目光投向宋秋容，要知道，艾希娅成为圣女以后，神天祠的先知曾经亲自为两人赐婚。

虽然说元武大陆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但艾希娅是神天祠圣女，地位尊贵，距离她任期结束还有很多年，怎么想也不会容忍自己未来的丈夫在自己过门之前便有了几房小妾。

再者，叶归寻成名也只是比艾希娅晚了几年，只论修为、容貌和身份地位，未必比艾希娅差了多少，怎么想她也不会甘心给人当小妾。

宋秋容的野心也是够大的，想两个都娶回家，众人心照不宣，并且带着吃瓜的心态，很期待这位神天祠圣女的反应。

众人也确实得偿所愿吃到了瓜。

艾希娅重重地将酒杯一放，她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平日里冷淡的金眸此时仿佛有两团火焰燃烧。

叶归寻坐在艾希娅身旁反而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她面不改色，似笑非笑地盯着宋秋容。

上次他的提议，自己好像还没有答应，怎么……这是在国宴上，打算用这种手段直接逼她就范？

慕容宁轻挑眉，闪过一丝玩味，她悠悠地开口：“朕倒是想听听，叶二小姐的意向如何？”

两情相悦当然是无稽之谈，张口就来的话谁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叶归寻还是顺着宋秋容的话说了下去：“两情相悦，自然是要看宋二少，到底有多‘心悦’于我了。”

“归寻，我听舍妹说，在你的故乡，男女会交换一种名为‘戒指’的东西作为定情信物。我将玄武世家世代相传的水元素结晶制成戒指赠予你，如何？”

宋秋容面上带笑，眼神也是深情款款，语调平和而温柔，装的哪怕是叶归寻也挑不出一丝毛病，她颇为惊讶。

连水元素结晶都拿出来了，那么大手笔吗？那她不答应是不行了啊，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叶归寻想满口答应，便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她紧急刹车，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我自然也是心悦宋二少已久，只不过，我还有一个小要求。”

她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都纷纷变了脸色，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叶归寻和宋秋容两个人的过节的，什么叫心悦对方已久？想把他家拆了再拆了他的那种喜欢吗？这两个人也是挺离谱的。

宋秋容没忍住嘴角抽了一下，大概也是对叶归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了全新的认知，他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地开口：“请说。”

“取消你与我姐姐的婚约。我不是一个宽容大度的女子，更懂什么三从四德。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叶归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这话当然也是叶归寻随口编的。她懒得管宋秋容找多少个女人，但是能借此机会让艾希娅摆脱宋秋容，一举两得她还是很乐意的。但叶归寻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话在人群中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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