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藏书阁,其实就只是一处其貌不扬的三层木屋,诸烟仰着脸,只是站在门口,怎么也看不出来眼前甚至能称得上是破落的小木屋,居然是蕴藏了白云端所有古籍秘笈的重要之地。
夏藉看着诸烟的表情,捂嘴轻笑道:“这只是掩饰罢了,真正的藏书阁在地下。”
她左手提着油灯,右手牵着小诸烟,轻轻叩响了木门,许久,一盲眼老人佝偻着身躯,拉开了门,“看”了一眼诸烟,开口说道:“新徒弟?”
夏藉笑着说道:“关门弟子。”
老人再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挺不错的。”
诸烟被眼前的盲眼老人看得有些发毛,两个黑窟窿眼眶里什么也没有,很是瘆人,她下意识地靠近了夏藉些许,夏藉愈发笑容灿烂,老人挥手,很是不耐烦:“去去,别搁我这里整什么师徒情深,没眼看简直。”
夏藉提着油灯,推开了一扇木门,木门下,狭长的楼道蜿蜒向下,因为过于狭窄,不能俩人并排行走,夏藉走在前面,诸烟则是跟随其后。
诸烟看着夏藉的背后,若隐若现的金丝蛟龙游于其中,在墨黑色的衣袍里则是显得分外显眼。
蛟龙无声地嘶鸣着,向着诸烟飞扬跋扈地示威。
诸烟只是轻轻闭上眼睛,随后睁开。
倘若夏藉此时回头,她便能看见这离奇一幕,只可惜她没有回头,只是颇为愉悦地走在前面。
诸烟的眼睛居然如同先前心湖里的青衣女子一般,璀璨的金色渲染着瞳孔!
原先满是正气的璀璨的金色,在阴暗的走廊里被感染的诡异至极,蛟龙顿时如同看见天敌一般,瞬间气势全无,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怏怏退去。
诸烟轻轻眯上眼睛,最后一丝璀璨金色也被隐藏起来,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然变回了原先的普通眼眸。
诸烟原先的瞳色很是浅淡,像是黑色的墨水即将被用尽一般,呈现出了并不明显的栗色,看起来十分柔弱,很是温和的瞳色。
这璀璨双眸,这是青衣女子送给她的礼物,据说持有者能斩尽天下龙脉,在大道上便压制蛟龙所属一头。
青衣女子的声音从心湖里传来:“在当初还没有所谓四大域的洪荒时期,遍地都是凶兽行恶作妖,最为多的便是龙族所属的凶兽了,繁衍得实在是太快,以至于是个凶兽体内都多多少少带上些许龙族血脉,所以当初我自立斩龙一脉,专杀世间蛟龙。”
诸烟诚心诚意地说道:“真是厉害。”
哪怕只是混杂一丝蛟龙血脉的凶兽都很是难缠,真不知道在当时远古洪荒时期,直面真正蛟龙时,究竟是何等可怖。
青衣女子思索着说:“只是不知道他们在没了我之后,现在还存不存在了。”
然后也是笑着说道:“不过现在的蛟龙还存活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各个都是怂到骨子里的老怪物,斩龙一脉其实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诸烟听着青衣女子的言语,说道此事时,却是不像往常的内敛温润,而是锋芒毕露,诸烟仿佛都可以看见当年的青衣女子持剑斩尽天下蛟龙的意气风发模样。
再绕上最后一个弯,诸烟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到了。”
夏藉轻轻点燃石壁上的烛火,随着烛火被一一点燃,广阔藏书阁的全貌也显现出来,夏藉带着诸烟,一边看一边讲解到:“这里是第一层,大多是下五境的功法,下面还有两层,分别是中五境与上五境,你现在四境了,先不急于剑术法决,先选择适合自己的心法比较好,心法大多都在最后四五排。”
走到最深处,诸烟看着眼前高耸的木制书柜,看着多如牛毛的各色秘笈,感到有些眼花缭乱。
秘笈心法随便挑,这可是前世从未所有的待遇。
“深蓝色的古籍是敛海决,专攻水修的想必很适合这本,但小烟你是剑修这本不适合;土黄色的是震山劲,纯粹武夫才会练这么粗糙暴力的心法,不行不行;深黑色的诡冰决,这种功法想要练成需要天天浸泡在刺骨的冰水之中,不行不行。”
夏藉边走边看,比诸烟还认真地纠结犹豫。
诸烟轻轻拉了拉夏藉的袖子:“师尊,我是万阴炉鼎体质。”
夏藉听完,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涨红:“不可以!你年纪太小了!”
和年龄有什么关系?诸烟有点疑惑,自己是万阴炉鼎体质,不会因为寒冷留下什么隐疾,很适合诡冰决阿?
“我不会怕冷的,诡冰决应该挺适合我的。”看着夏藉的耳根通红,她有点疑惑,“万阴炉鼎还有什么别的功效吗?”
夏藉看着她很是疑惑的懵懂表情,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女主才十一岁,当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夏藉你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是在犯法阿喂!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看书的时候,评论区里的评论。
【作者真的还记得自己给女主了一个万阴炉鼎的隐藏身份嘛?笑死,不会这个身份存在的目的就只是一个让青衣剑阁覆灭然后推动剧情的工具借口吧。】
作者在底下回复了:【万阴炉鼎,炉鼎里极为稀少的种类,体质的拥有者不惧寒冷,倘若身处极度寒冷的地方反而还会加快灵气循环,修炼事半功倍,哦,顺带一提,双修时,万阴炉鼎提供的阴气是最为珍稀的极品阴气,但是只能被同等阴气吸收采纳,对于阳气而言,万阴炉鼎提供的阴气则是绝对的剧毒。】
只能被阴气吸收。
被阴气。
她曾经还在底下跟风评论过“好耶,孝心变质!”现如今女主本人真的站在面前,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寻求解答,自己突然就理解穿越过来以前自己问爸爸妈妈自己从哪里来的时候,为何爸爸会露出那么尴尬的笑容了。
爸爸,对不起,回答这个问题确实真的很尴尬。
夏藉的脸皮本来就薄的像张纸,这下更是红得快要滴血,支支吾吾地想着如何用学术一点的词汇与诸烟讲解,所幸诸烟很是懂事,只是拉了拉她的袖子,说道:“师尊要是现在不方便,以后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讲解与我听吧。”
以后再讲以后再讲。
夏藉连忙点头嗯嗯附和,心里松了口气。
诸烟最终看了看去,还是选择了诡冰决。
诸烟之所以坚持选择这本,是因为自己还是想要继续修行前世所得到的功法尬,有着记忆,自然是知道该如何运气,但是唯一的问题是,该如何跟夏藉解释自己得到了这本秘笈?现在有了看起来相差不多的诡冰决,至少在运气时,夏藉应该看不出两者之间的差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待到离开藏书阁,只见盲眼老人坐在门口,一白衣翩翩少年郎坐在对面,两人拿着闫木制成的棋子对弈着,三四五六个少年少女叉着腰,半点观棋不语都不讲,指手画脚地出着馊主意。
白衣少年半点不生气,依然是按着自己的节奏下棋,他早已习惯着身边这群家伙的不着调,正是修心时嘛,万事皆可是修心。
诸烟也有些好奇,站到身旁看了几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棋下得真够离谱的,哪里是什么朝暮之间的对弈,分明就是两臭棋篓子聚在一起犯病了!
诸烟看着一旁急得指手画脚的绿袍少年,又看看白衣少年不紧不慢地下着奇丑无比的落子,好像突然理解了为何周围的人半点观棋不语都不讲。
待到最后,盲眼老人投子认输,颇为沧桑地说道:“现如今,果然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阿……”
白衣少年起身,眉眼里满是坚决,深深鞠躬道:“在下不才,愿为棋道再续三十年!”
老人也被感染,老泪纵横,连声说道:“善,大善!”
一旁围观少年少女嘘声一片,老少二人半点不知羞,倘若不是看见了二人是真材实料的臭棋篓子,还真会被两人的精湛演技蒙骗到。
白衣少年看向诸烟,起身挽袖道:“久仰久仰,夏剑仙的新弟子吧?”
白衣少年笑容灿烂,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诸烟皱眉,白云端的剑修怎么都这么喜欢阴阳怪气笑里藏刀?就不能像师尊那样学学?
白衣少年还想说些什么,绿袍少年郎自己跳出来了,吊儿郎当,这位倒是半点不掩饰:“看你是山下来的新人阿,先和你说明白了,不是针对你,来到白云端的新剑修,有一个算一个,先来洗洗剑,要是说是怕我们境界压你,我们压境来跟你打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了个冷颤,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先说好啊,不许报假境界阿?我们剑修别整那些虚头歪脑的,太寒碜!”
诸烟有点想笑,江辞给白云端留下的影响的确深刻。
白衣少年笑眯眯地补充道:“不过呢,看在你年龄的面子上,自然是能给你网开一面,毕竟刚刚到来就被打的不敢出剑也不是什么好事,总不能像前几天那位吓得剑都出不出来了吧?接二连三丢人两次,那多不好,给夏大剑仙留点面子。”
绿袍少年捧腹大笑:“那娘儿们看见小李子的飞剑,腿都在打颤!”
诸烟半点不理会,直接打断了二人的聊天:“就在这里打?”
话音刚落,场上安静下来,绿袍少年兀然鼓起掌,叫好道:“好!就靠这句话,你今天就算输了,以后酒钱全归我齐三付!”
绿袍少年扭头看向夏藉:“夏大剑仙,你的徒弟里终于有一个像剑修的了啊?恭喜恭喜。”
诸烟只是面带寒霜,半句废话不讲,灰色布条散落,飞剑起。
白衣少年摇了摇头,对着夏藉说道:“夏大剑仙,不是我说,你这徒弟,脾气忒爆。”
夏藉只是轻笑,半点不恼:“方还,等打完之后,回家和你家半条腿迈进棺材的方元守说一句,剑洗干净了,等我去问剑。”
方还耸了耸肩,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便,夏大剑仙要是开心,别说是我爷爷,我和我爹一起让你打一顿都成。”
绿袍少年从桌上跳了下来,像是等不及了,抱拳咧嘴笑道:“齐三!”
诸烟冷冷说道:“左诸烟。”
方还颇有兴致地建议道:“洗剑三局,点到为止,随时不想打了,都能弃权的嗷?就算别像前几天的那个那样,硬拖一炷香时间都不出剑,观赏性忒差。”
飞剑只是高高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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